我心里暗暗乍舌,真是比話本子還精彩。
饒是她嘴上這樣說,卻在薛煜琛伸手探向我的時候,用她的指甲狠狠刺進(jìn)我的肉里,也是這一刻,我并沒有那么想讓他救,反而自己松開了手,向下墜去…
耳旁股股風(fēng)聲。
最后一眼看到的情形,是薛煜琛抱著白雅問坐在崖邊,滿臉失而復(fù)得的神色,他摟著她,全神貫注,一心一意,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身下是片竹林,沒有高大粗壯的樹木,我的落地有些困難,踩著竹子的瞬間,因無法承載我的力量,竹枝折斷,我重重摔到地上。
朦朦朧朧間,恍惚聽到水聲。我睜開眼,不遠(yuǎn)處果然有條小溪,潺潺的,蜿蜒著流淌。溪間有一只墜落的紙鳶,被卡在石頭縫里。我認(rèn)得這只燕子,我畫了一整夜,不眠不休,畫的兩個小人,一個是我,一個是薛煜琛。
這個時候才覺得有些痛。本以為是心痛,誰知竟還是頭痛更甚一些。腦袋像是要爆裂開,我無法支撐著站起來。
竹木參天,搖下點點碎金。我聽到輕疏的腳步聲向我靠近,伴隨著枯枝落葉被踩踏的脆響,一雙手到我眼前,指骨纖長,皓若白玉,我情不自禁落下淚來,輕輕喚道:“錦哥哥?!蹦请p手為我拭淚,聞言突突一震,淡淡‘嗯’了一聲,將我攔腰抱入懷中。
借著林間斑駁的光影,我看到來人的下顎,心里是千般熟悉,萬般依戀,他柔聲勸慰道:“莫要再哭了。”
我點頭,勾住他的頸項,強壓下喉間酸澀。
沿路下山,再無人言語。
山腳下,稀落幾處人家,炊煙裊裊,我昏昏沉沉之際,聽到某人大方厥詞,在嘲笑著誰的紙鳶十分之丑惡,粗俗,霎那清醒了三分。
我曉得說的…多半是我。
勉強撐開一條眼縫,便見到一頂轎子停在轉(zhuǎn)彎處,轎中人被簾子遮著面目,只露出半邊身姿,但腳上一雙金絲蟠龍靴卻很是貴氣。并且手持一柄折扇,隨意的敲擊著膝蓋。想來,是個意態(tài)風(fēng)流的貴公子。
不多時,轎子前侯著的下人小跑步到我們跟前說:“我家主子讓我把這個還給二位?!?/p>
我嘆了口氣,果然是我的燕子嘛!
多半是有人從小溪澗里給拾了去。
我詫異地問:“你家主子怎么就能斷定這紙鳶是我的?”
那下人偷偷咧嘴笑,把頭埋的低低的,以為我看不見?!拔壹抑魅苏f這么別致的紙鳶,世無其二?!闭f完撒腿狂奔,回到轎子跟前。
我順著抱我之人的肩膀緩緩抬頭,視線向上。他的下顎如玉雕,弧線清約簡達(dá),鼻梁英挺,縱越而下,還有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正含著笑意,似點點星光投入夜湖。不是小伙計卻是哪個!我扭捏的問他:“我的紙鳶當(dāng)真這樣丑嗎?”
他皺著眉頭,正義凜然的說?!胺卜蛩鬃迂M懂得欣賞?!?/p>
我心甚慰也!一雙手抱他的脖子抱的更緊了些,只是嘴上仍舊十分虛偽,假意道:“我好多了,可以下來自己走?!?/p>
他搖頭:“不行,你身上受了傷,流了好多血?!?/p>
“啊!”我大驚失色,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我覺得溫柔這感覺,說奇妙也實在是奇妙的緊了。比如說薛煜琛平日里待人接物,可稱得上謙謙君子,卻是清雅有余,溫柔不足。又或者董靈董師爺,眾口一詞的文弱書生,曉察言觀色,又能言善道,卻也不是我眼里的溫柔。能讓我心底有一種被羽毛輕輕拂過的柔軟暖意,微癢,迄今為止,只得小伙計一個。
他正用下巴抵著我的額頭,淺笑不語,溫柔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