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晨醒來的時候，肚子已經不再隆起，有點癟，可是，卻軟軟的，很松。旁邊是蘇月和澎湃，還有她的婆婆，他們都看著她，臉上是很哀傷的表情。然后蘇月握住她的手說：“你的身體沒有什么大礙，好好調理一下就好了。”蘇月說完就把目光轉向澎湃，澎湃還是那身衣服，胡子開始發(fā)黑了，而且，眼睛里滿是血絲。他看著陳晨，不知道怎么開口，但是，還是說：“孩子沒有保住，太小了，才七個月，但是醫(yī)生說你的身體很好，很快就會再懷孕的。”

陳晨無力地抬了一下眼皮?？粗?/p>

“男孩還是女孩？”陳晨問。

“女孩。”澎湃回答。

陳晨的目光黯淡下去。她早就想要一個女兒，很可愛的女孩，每天把她打扮得很漂亮，然后教她跳舞?，F(xiàn)在沒有了，也許，生下來之前就沒有呼吸了，也許是生下來之后呼吸一會兒就離開人間了，她生下來的時候哭了嗎？瘦嗎？有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生下來就到處找奶吃？陳晨在懷孕期間身體變化很大，尤其是乳房，喂兩個孩子都可以。她再也吃不到奶了，那是為她準備的。

“我想看看她，我想看看我的孩子。”陳晨說，“我一定要看看她?？彀?，我要看我的女兒，你快去把我的女兒抱來。”然后，陳晨發(fā)瘋一樣在床上哭，“昨天她還在我的肚子里，她還踢我呢，她怎么能死掉呢？”

沒有人能勸住她，哭累了就在那兒發(fā)呆，然后再哭，直到聲音嘶啞。像變了一個人，無論是看澎湃還是看她婆婆都是那種讓人心驚肉跳的眼神，只有蘇月能偶爾和她說上兩句話。半天，就半天，陳晨似乎以令人心酸的速度蒼老下去，她蓬頭垢面目光呆滯，嘴唇發(fā)紫，她拒絕吃任何東西，也拒絕喝水，無論澎湃怎么求她，一點用都沒有。嘴唇開始干裂，眼窩深陷，頭發(fā)枯黃，越來越瘦?？墒牵趟畢s很神奇地有了，在那一整天，陳晨就對著自己的那對乳房發(fā)呆，孩子沒有了，她拒絕吃任何回奶的藥品，就任憑奶水把胸前的衣服弄濕。再后來，奶水慢慢變少了，澎湃就哄她，吃東西吧，你不吃東西，怎么能有奶水呢？

可是，陳晨仍然看著澎湃笑，陰森森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