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帶動下,他這個花錢沒計劃的人也開始儲蓄,因為他的女友夏蕊和我妹妹心怡一般大,都是明年夏天畢業(yè)。
【2】
九月的時候,廣州的夏天遠未結(jié)束。陽光那么充足,天空瓦藍瓦藍的,澄澈得沒有一絲浮云。由于這里是郊區(qū),機場又在附近,幾乎沒有高層建筑,視野非常開闊。綠色的植被像火燒般燃到天的盡頭。
我和蘇智倚在天臺的欄桿上,盯著機場方向默不作聲,有兩三架飛機正在起落。中午時刻,是我倆最為享受的寧靜時光。我們在這里吃盒飯,思念我們所想的人。其他同事也偶爾上來,但不多,他們在這個長滿青苔和布滿泥垢的地方待不久。
每天中午十二點二十五分,那架飛往東京的航班總會準確無誤地從我們這棟小樓上空加速飛過,從未爽約。
“你一定比我更想去東京吧?”蘇智揉揉眼睛,打一個哈欠問道。
“是啊,我已經(jīng)三年多沒見到我妹妹了?!?/p>
蘇智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他的耳釘閃耀著陽光:“離開家鄉(xiāng)的第一年她們說最難熬了。”
辦公室每個格子間里的座機都鈴聲不斷,午休結(jié)束,每個同事的頭都被辦公桌上滿倉滿谷的旅游雜志淹沒。臨近黃金周,全民的消費欲望都被勾起,出國游的熱線幾乎被打爆?!胺浅1浮!必撠熜挛魈m線路的女同事每接一個電話就要表示一次遺憾,她的指標提前完成了?!艾F(xiàn)在有錢人真多?!彼蛑穼ξ覀冏隽艘粋€對世界充滿費解的手勢。而窗邊的幾個男同事正嘻嘻哈哈地分享一則趣事,一位咨詢的客人看完了暑期的美國動畫大片后竟然詢問有沒有秘魯?shù)南删称俨季€路。
因為比他們資深一些,我擁有一間小小的獨立辦公室,平時不用接單,也沒有工作指標,卻需要負責處理業(yè)務變更和顧客投訴等疑難問題。國際游線路增加后,我慢慢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對于講標準英語的外籍游客我還能應付,那些帶有本國濃重口音的英語或者同樣母語不是英語的客人我就會被搞得筋疲力盡。也許是時候去充個電了。我想,那應該在我的東京之行后。
我有一本地圖冊,每一頁上都是不同國家的景點分布,在公司開通的線路上,我們會打上紅圈。新業(yè)務一旦拓展,我們都會有攻下一個陣地的興奮。旅行者們就在我圈起的這些地點飛來飛去,巴黎、東京、悉尼、米蘭、香港、迪拜……剛開始這份工作時,我充滿熱情和興奮,每圈起一個新地點,仿佛自己也將到那兒去。我羨慕這些旅行者,但不妒忌他們,因為我堅信自己終有一天也能飛往這些夢想之城。
透過玻璃門,可以看見蘇智坐在我的不遠處。他坐得筆挺筆挺,一副精力充沛、干勁十足的樣子,儼然三年多前的我。雖然平日里與我勾肩搭背嘻嘻哈哈沒正經(jīng),但一工作起來卻十分投入和賣力。每次看向他的方向,都能赫赫注意到他右側(cè)墻上的世界地圖。地圖上一條粗大的黑線把兩個打著紅圈的城市連接了起來:廣州——東京。
我曾笑話他這是小孩子的表現(xiàn),在我們這樣的公司,這種舉動簡直是幼稚而不專業(yè)的,就像初戀的少男少女喜歡把對方的名字寫在自己所有的物品上一樣。但我沒有批評的意思,地圖上那兩個紅圈和一條黑線正是使他挺直腰板、精力充沛的原因。想到這兒,我揉揉太陽穴,也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周末,我回到市區(qū)。每個禮拜六晚上,我照例陪楊晞逛街吃飯。楊晞是我的女朋友,在中山大學讀經(jīng)濟,今年大四,最近被找工作折磨得大悲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