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靜悄悄的,仿佛沒人氣。領(lǐng)著我們進去的太監(jiān)低著頭躬著身,連氣息都是小口小口的。難道這里面住著的不是人,是一頭會吃人的怪物?何至于怕成這樣。
我探頭探腦,東張西望,不以為然。望月也絕了讓我安靜的念頭,只可憐巴巴看我?guī)籽邸?/p>
在一架繡飛天的屏風(fēng)前停住,太監(jiān)讓我們兩個站著,然后自己去里面稟報。等里面?zhèn)髁?,再進去。進去了,不能抬頭看皇帝,要低著頭,三叩九跪行大禮,口呼萬歲。等皇帝說平身了,才能起來。起來了,也不能抬頭看皇帝。非得皇帝讓你抬頭才能抬頭。嗬,好臭屁的排場。好吧好吧,誰讓這次我答應(yīng)陪望月演這么一場戲呢。自作孽不可活呀。
等到里面?zhèn)鳎@才低著頭,捻著裙,踮著腳,顫顫巍巍往里走。里面好大的地方,寬敞,腰圓的柱子,上面都盤旋著龍,瞪著我和望月兩只妖精。怪嚇人的,不過也只能嚇人,嚇唬我,不行。跟著望月停下,然后屈膝,跪地,行禮。蓮口輕啟,嬌滴滴喚。
“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p>
哈哈,好笑。喊幾聲萬歲難道就真能萬歲了?豈不知自古皇帝那個能長生。真正能長生的,反而是我們這些妖精。人啊,真可笑,老喜歡求一些壓根就得不到的東西。求不到,就嘴巴里喊兩聲,自欺欺人。
“平身吧?!鄙厦嬲f到。
聽口氣似乎心情還不錯,蠻和藹的。
“謝陛下?!蓖掠掷倚卸Y,然后這才裊裊婷婷的起身。
一起身,我就有點熬不住,偷偷翻起眼皮瞄上面一眼。瞄的飛快,望月不曾察覺。但他卻看到,怔一下。
“陛下,這就是奴家的姐姐。陛下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樣的?!蓖率旖j(luò)的上前,拉著我說道。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就像柱子上的那些木雕彩描的龍瞪著我。我有點不舒服的感覺,于是扭一下。
“把頭抬起來讓朕看看。”他說。
看就看唄,難道還能看出花來。我仰頭,讓他看個夠。他看的仔細,一遍又一遍,悶不做聲,凝眉思量。他不作聲,旁邊望月就忐忑不安,提心吊膽。
“陛下,像不像。”她催促問道。
他這才緩緩點了點頭。
“像,真像,真是一模一樣?!?/p>
望月這才一顆心落肚,喜笑顏開。
“陛下,你這下該相信,十王爺和奴家是壓根沒有絲毫關(guān)系。都是那些人看走了眼,把我姐姐當(dāng)成了我?!彼龐傻蔚螠愡^去埋怨,撒嬌。
皇帝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輕撫。
“是是是,都是朕偏聽偏信了。只是,怎么從來都沒聽你提起過有一個姐姐?!?/p>
說著,他又轉(zhuǎn)頭,看我一眼。我笑盈盈看他,才不怕。望月嬌羞,扭扭腰。
“陛下也從來沒有問過奴家呀?!?/p>
瞧瞧,這小妖精的手段,頃刻就把問題拋還給他了,這下全是他的錯了。反正她是沒有錯的。
皇帝呵呵笑。
“是的是的,朕沒問過。對了,你姐姐什么芳名?”
望月眨眨眼,看我。我也看她,他問的是她,自然要她回答咯。望月想了想,忙笑。
“姐姐的芳名叫朱砂。”
嗯?這黃鱔精竟然知道丹琛給我取的名字。
“朱砂……”皇帝將我的名字呢喃。
不知怎么的,我不大樂意這名字讓別個男人來喚,于是心里有些懊惱望月,暗暗瞪她一眼。那黃鱔精急忙背地里向我做個告饒的手勢,可憐巴巴的。她就會賣可憐,陰險。
皇帝幽幽嘆口氣,然后意味深長的看著我笑了笑。
“難怪十弟總是叨念著朱砂,原以為他是要煉丹或?qū)懽?,卻原來是你的名字?!?/p>
我咧嘴笑,不說話。這事沒我什么事,能不說就不說。
“怎么,你這姐姐難道不會說話?”他又好奇起來,問。
望月看看我,看看他。
“沒,姐姐會說話。”
“陛下,方才我跟著妹妹口呼萬歲,難道您不曾聽見?”我回了一句,微微挑眉。
他朝我笑笑,然后伸手撫了撫額頭。
“是了是了,瞧朕的記性?!彼猿啊?/p>
“啊,陛下,不如讓奴家給你按摩一下吧。許是看奏折看得累了?!蓖录泵ΛI媚討好。
“那就有勞愛妃了?!彼廊煌猓?。
嘿嘿,你們兩個要秀恩愛,我這路人怎么辦?我朝望月使眼色。望月這才從紅粉情懷里清醒過來,急忙又道。
“陛下,姐姐今天趕路來宮里,想必有些累了,不如……”
“嗯,也是,那就告退吧,好好休息。明日你帶她去各處園子里逛逛,賞玩賞玩。”
“是,奴家替姐姐謝陛下恩典?!彼龐傻蔚蔚恼f道。
可以走了,太好了。我拔腿要走。
“哎……”望月急得差點跳起來,輕呼一聲。
哦,哦,行禮,行禮。
我急忙收回腳,屈膝,跪地,叩拜。
“奴家告退,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