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aubert的包法利夫人是個典型的高不夠、低不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用上海話說,就是很“作”的女人,用北京話說,就是個“不省油的燈兒”。
這種女人在GDP增長非常快的時候繁殖得厲害,現(xiàn)在很多中國男人身邊都睡著包法利夫人,或者潛在的包法利夫人。除了快速的經濟發(fā)展,養(yǎng)殖包法利夫人還需要一個大環(huán)境。首先,包法利夫人出生的小縣城要達到小康生活水平——旅店得有四星級的,超市至少是華聯(lián)的,還要有七八個卡拉OK和足底按摩。然后,一定要有小資的精神境界——不現(xiàn)實的愛情觀,對社會地位無休止的向往,以及大量時間在網上閱讀愛情小說,保證包法利夫人長大以后可以去狂愛自己搞不明白的東西,比如:藝術,或者男人。再然后,周圍一定要有個大城市,一個大染缸,什么鳥都有的大林子。當然少不了商城、豪華餐廳等等必要設施。改革開放以來,我們經濟發(fā)展很快,每個大城市周邊都出現(xiàn)了有別墅區(qū)的衛(wèi)星城市,我們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包法利夫人養(yǎng)殖基地。
在小說里面,包法利先生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男人,工作努力,要求上進,就是比較悶。他們住在離巴黎不遠的一個三級城市,大概也就是蘇州到上海的距離。如果我沒記錯,包法利夫人剛開始還是挺滿意自己的小日子,也很會操辦一個家。后來瘋狂地愛上了一個在巴黎的藝術家,而命運由此轉變。故事如果是在今天的北京,我想包法利夫人應該住在天通苑那邊的別墅里面。她在北京城里偷情可以坐新開通的五號線,在東四下車,跟情人先去看個美術館的畫展。她可以把車開到天通苑停車場,只要支付兩元人民幣,愛停多長停多長,然后坐地鐵進城。我估計這可以是五號線非高峰時間一個重要收入來源。
還有很多品牌都應該是包法利夫人經濟的受益者:比如那個叫La Perla的內衣品牌,誰會買好幾千元的內衣伺候一個已經為了養(yǎng)家累得沒神兒的丈夫?任何包法利夫人都知道,就是穿上再性感的內衣,老公看見說的一句話肯定是:“多少錢?”這種內衣只有情人知道怎么欣賞。另外就是L’OCCITANE這樣的全身護膚用品,也需要包法利夫人帶動一下他們的全身護理系列的銷售額。職業(yè)婦女就注重把臉保護好了,對身體比較忽略。她們沒有時間邂逅,就是有,一般也是工作上認識的,都是大忙人,能忙里偷閑邂逅就不錯了,也不管那么多,沒工夫看那么仔細。藝術家和包法利夫人沒有正式職業(yè),所以可以花一個下午欣賞彼此的皮膚,有護理全身的需求。完事之后還可以一起泡個澡,回味一下。澡缸邊上的蠟燭、水里面的橄欖精油都是越貴越好。
包法利夫人消費能力還是很了不起的,中國大城市旁邊有那么多的別墅區(qū),每一棟里面都藏著一個。唯一的問題是藝術家情人,可能出現(xiàn)供不應求的狀況。最近中國當代藝術太火,藝術家都成了大款,沒有人再渴望一個包法利夫人的救濟和纏綿,追他們的人太多了,他們自己的老婆都可以當包法利夫人了。
以貴族或者文化人自居的總是看不起包法利夫人這樣的女人,住著別墅,渾身名牌,附庸風雅。但是要是以亞當·斯密的角度去看這些女人,她們真是消費經濟的棟梁。在中國,我倒是覺得我們應該鼓勵包法利夫人現(xiàn)象,一是帶動消費;二是我們的文化事業(yè)從業(yè)人還是有一批需要資助的;三是她們的丈夫大概也沒那么老實,所以不當白不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