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往事4

大漠謠 作者:桐華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悶悶地問:“是不是你和於單都知道自己多大?”他輕點下頭。我嘆了口氣說:“可是我不知道呢!阿爹也不知道我究竟多大,只說我現(xiàn)在大概九歲或者十歲,以后別人問我多大時,我都回答不上來。”

他笑著握住我的手:“這是天下最好的事情,你居然會不高興?你想想,別人問我們年齡時,我們都只能老老實實說,我們都只有一個選擇,你卻可以自己選,難道不好嗎?”

我的眼睛亮起來,興奮地說:“是呀!是呀!我可以自己決定幾歲呢!那我應(yīng)該是九歲還是十歲呢?嗯……我要十歲,可以讓目達(dá)朵叫我姐姐。”

他笑著拍了我腦袋一下,看向遠(yuǎn)方。我拽了拽他的胳膊:“我們?nèi)プ酵米影桑?rdquo;他沒有如往日一般爽快地答應(yīng)我,而是眺望著東南方,默默出神。我伸著脖子使勁地看向遠(yuǎn)處,只有牛羊,還有偶爾滑過天際的鷹,沒什么和往常不一樣:“你在看什么?”

伊稚斜不答反問:“往東南走有什么?”

我皺著眉頭想了會兒:“會遇到牛羊,然后有山,有草原,還有沙漠戈壁,再繼續(xù)走就能回到漢朝,阿爹的故鄉(xiāng),聽說那里非常美。”

伊稚斜眼中閃過一絲驚疑:“是你阿爹給你講的嗎?”

我點點頭。他嘴角微翹,笑意有些冷:“我們的草原、湖泊、山川也很美。”

我贊同地點頭,大聲道:“我們的焉支山最美,我們的祁連山最富饒。”

伊稚斜笑道:“說得好。一直往東南方走就是漢朝,漢朝沒什么大不了,可是現(xiàn)在漢朝的皇帝很是不一般。”

“他比你長得好看?”我好奇地看向東南方。

“可恨生晚了許多年,竟只能看著漢朝的逐漸強(qiáng)大。一個衛(wèi)青已經(jīng)讓我們很頭疼,如果將來再出幾個大將,以現(xiàn)在漢朝皇帝的脾性,我們只怕遲早要為我們的焉支山和祁連山而戰(zhàn),到時我們就不能坐在這里看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了。可恨部族中人被漢朝的繁華富足和漢朝皇帝的厚待吸引,亡族之禍就在眼前,卻還一心親漢。”他雙眼盯著前方,似淡漠似痛心地緩緩而說。

我看看遠(yuǎn)處,再看看他,下意識地又把手伸到了嘴里,一面啃手指,一面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他。他輕輕摸過我的眼睛,手指在我唇上印了一下,搖頭笑起來:“希望再過幾年,你能聽懂我的話,也仍舊愿意坐在我身旁聽我說話。”

他拽出我的手,用自己的袖子把我的手擦干凈,拖我站起:“我要回去了,今日的晚宴是為我舉行,總要打扮一下,雖是做樣子,可是這個樣子不做,不高興的人卻會不少。你呢?”

我環(huán)顧了四周一圈,有些無聊地說:“我去找於單,下午有騎射比賽,我去看熱鬧,只希望別撞上阿爹。”

草原,晚宴。

本來氣氛輕松愉悅,卻因為我陷入死寂。

我雙手捧著裝著羊頭的托盤,跪在伊稚斜面前,困惑地看看強(qiáng)笑著的單于,看看臉帶無奈的阿爹,再看看氣鼓鼓的於單,最后望向了伊稚斜。他眉頭微鎖了一瞬,慢慢展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中卻似乎帶著暖意,讓我在眾人的各色眼光下發(fā)顫的手慢慢平復(fù)下來。

伊稚斜起身向單于行禮:“我們的王,玉謹(jǐn)沒有看過單于雄鷹般的身姿,竟然見了大雁當(dāng)蒼鷹。臣弟想,今日所有在場的人心中的英雄肯定是於單太子,太子下午百發(fā)百中,馬上功夫更是不一般,日后定是草原上的又一只頭狼。”他俯身從我手中取過托盤時,快速地朝我笑眨了下眼睛,轉(zhuǎn)身走到於單面前,屈了一條腿跪在於單面前,低下頭,將羊頭雙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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