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狼群已經(jīng)讓開一條路。沙盜呆呆愣愣,居然全無動靜,一會兒仰看向我們,一會兒又盯著那條沒有狼群的路,不知道是在研判我和狼兄,還是在研判那條路是否安全。
我不耐煩起來,也不管他們是否能聽懂漢語,大叫道:“已經(jīng)給了你們生路,你們還不走?”沙盜們沉默了一瞬,猛然揮舞著馬刀大叫起來,跳下馬,向著我們跪拜。我愣了一下,又迅即釋然。沙盜們雖然怕狼,可也崇拜狼的力量、殘忍和堅忍,他們自稱為狼盜,狼就是他們的精神圖騰,今夜這一鬧,也許他們已把我看做狼神。
沙盜叩拜完后,迅速跳上馬,沿著沒有狼的道路遠(yuǎn)遁而去。
待滾滾煙塵消散,我長嘯著讓下面的狼群都該干嗎就干嗎去,夜色還未過半,你們悲傷的繼續(xù)悲傷,高興的仍舊高興,談情說愛的也請繼續(xù),權(quán)當(dāng)我沒有打擾過你們。狼群對我可不像對狼兄那么客氣,齊齊噓了我一聲,又朝我齜牙咧嘴了一番,方各自散去。聽在人類耳里,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下面的商旅人人都仰著頭,震驚地看著我。我看了他們一眼,沒什么心思與他們說話,招呼狼兄離去。我們剛跳躍下土墩,沒有行多遠(yuǎn),身后馬蹄急急:“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我回身微點(diǎn)了下頭,只是快跑,想甩脫他們。
“姑娘,請等等!我們在被沙盜追趕中已經(jīng)迷失了方向,還請姑娘再指點(diǎn)我們一條路。”
他們?nèi)绱苏f,我只能請狼兄先停下。他們的馬離著狼兄老遠(yuǎn),就抵著腿嘶鳴,死活不肯再多走一步。我讓狼兄留在原地,收斂一下身上的霸氣,也斂去自己身上狼的氣息,向他們行去,他們立即紛紛下馬。大概因為我穿著的這條衣裙是樓蘭服飾,他們?yōu)榱吮硎緦ξ业淖鹁?,向我行了一個樓蘭的見面禮,又用樓蘭語向我問好。
我摘下面紗:“我雖然穿著樓蘭衣裙,可不是樓蘭人,他們的話我也聽不懂。”
一個男子問道:“你是大漢人?”
我躊躇了一下,我是嗎?雖然我還沒有去過漢朝,可阿爹說過他的女兒自然是漢人,那么我應(yīng)該是大漢人了,遂點(diǎn)點(diǎn)頭。
一個聲音在眾人后面響起:“我們是從長安過來購買香料的商隊,不知姑娘是從哪里來的?”循聲望去,我認(rèn)出他就是那個救人的人。
沒想到只是一個年紀(jì)十六七的少年,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劍眉下一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正充滿探究地盯著我,臉上帶著一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笑。我避開他刀鋒般銳利的目光,低頭看向地面。
他察覺到了我的不悅,卻仍舊毫不在意地盯著我。他身旁的一個中年男子忙上前幾步,賠笑道:“大恩難言謝,姑娘衣飾華貴,氣宇超脫,本不敢用俗物褻瀆,但我們正好有一副珍珠耳墜,堪堪可配姑娘的衣裙,望姑娘笑納。”中年人一面說著,雙手已經(jīng)捧著一個小錦盒,送到我面前。
我搖搖頭:“我要這個沒用,你們?nèi)粲信拥囊氯?,倒是可以給我一套。”幾個男人面面相覷。
我道:“沒有就算了,你們想去哪里?”
中年男子道:“我們想去敦煌城,從那里返回長安。”
我微一沉吟道:“從此處到鳴沙山月牙泉要四天的路程,我只能領(lǐng)你們到那里。”
眾人聞言都面顯憂色,只有那個少年依舊嘴角含著抹滿不在乎的笑。中年男子問道:“有近路嗎?我們的駱駝在沙盜追擊時已經(jīng)被劫去,大部分的食物和水也丟了,如果不快點(diǎn)兒,我怕我們僅余的水支撐不到月牙泉。”
我道:“我說的天數(shù)是依照我的速度,你們有馬,應(yīng)該能快一到兩天。”他們聞言,神色立即緩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