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吩咐下去,公司開始起草合同。同時,聽到許多關(guān)于李大導(dǎo)債臺高筑、拆東墻補西墻等狼狽現(xiàn)狀的傳言。
審查合同時,法務(wù)要求寫上雙方的身份證號碼。有人問:“李翰祥今年70歲了?”愣了一下,我說:“應(yīng)該是吧。”
一位經(jīng)理突然說:“他不會死了吧?”
我抬頭哈哈大笑:“怎么會呢?他那么健康?!?/p>
當時他雖然年屆七十,臉上卻沒有一絲皺紋。但他脾氣暴躁,現(xiàn)場“辱罵”工作人員是家常便飯。他的心臟搭橋了N次。進劇組前幾個月剛剛做完一次大手術(shù)。
很快,我們簽署了與李翰祥導(dǎo)演的合同。電視劇《火燒阿房宮》,40集。我投資1200萬,李翰祥包拍,超出及不足部分的資金一概與我無關(guān)。
為此,我專門成立了兩家公司,一個是“北京曉慶經(jīng)典廣告有限責任公司”,一個是后來惹了巨大麻煩的“北京曉慶文化藝術(shù)有限責任公司”。
本來,我的“曉慶集團”擴展了很多實業(yè)后,我是決定“金盆洗手”,決不做文化的。700萬人民幣就這樣“夯不啷”一下子全打到李導(dǎo)演的賬戶上。定了開拍時間。齊活兒!
可是沒想到,這一下子,卻打開了著名導(dǎo)演李翰祥的死神之門。
《火燒阿房宮》的拍攝地點及居住地點,李導(dǎo)演選擇的是——李家墳。幾個月之后,李翰祥導(dǎo)演的遺體被火化,追悼會就在他自己搭建的《火燒阿房宮》的景區(qū)內(nèi)舉行。
在《火》《垂》二劇拍攝時,由于李翰祥的言語刻薄,不留半點情面,要求一天八變,加上清宮戲的拍攝本來就特別繁雜,全組大陸主創(chuàng)人員(包括我在內(nèi))曾經(jīng)集體關(guān)在酒店房間里放聲大哭,超過20分鐘。
我和扮演東太后的陳燁,還有麗妃周潔,成天頂著沉重的“旗頭”,上面綴滿了貨真價實的“點翠”和“珊瑚”。兩個月下來,我們的頭頂都斑禿了嚇死人的一大塊,停機半年以后才慢慢長出頭發(fā)來!
頭飾上經(jīng)常有一枚發(fā)卡別住了,每分鐘都頭疼欲裂,實在承受不了,就穿著綴滿珠花的龍袍捂著腦袋“咚”地躺在現(xiàn)場的地上。
一次被李翰祥看見了,他大叫:“不可以不可以!你怎么可以睡在地上?你是大明星哎!”
我不吭聲,心想大明星又怎么啦?腦袋好疼。
他說:“香港的明星絕對不肯這樣!”
我瞟他一眼,心想我又不是香港明星。
在那個時期,為了掙錢,我開始時常從劇組失蹤,頻繁地“走穴”。當時報紙經(jīng)常批判“走穴”掙錢這股資本主義歪風,我所在的北影劇團為此讓我寫了幾次檢討書,所以我堅決不告訴劇組我在哪里。
沒有手機,沒有電話,沒有微博,沒有微信。而且,居無定所。游牧“大篷車”,為了生活,四處賣唱。每天演5場、6場、7場,最多的一天演8場。我的人品、上座率、節(jié)目質(zhì)量、演出態(tài)度得到了演員們乃至“走穴”界的一致公認,自己先富起來后,又帶動跟我“走穴”的演員們也富起來。我的“穴隊”在當時是演出地點最廣、場次最多、質(zhì)量最好、票價最高、影響也最大的,每個跟我的演員都能賺到錢。我從來不虧待他們,有時錢不夠分我就拿出自己的酬勞給大家。演員們給我取了個外號叫“大貓”——就是撲克牌里的“大王”。
劇組知道我什么時候離開,也知道我什么時候回來??墒?,沒有人知道我哪天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聯(lián)系到我。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
善變?nèi)粘痰睦詈蚕闀r常在劇組里暴跳如雷:“劉曉慶呢?把劉曉慶找回來!明天要拍戲!”
沒有人能找我回來。我也做不到——走穴的票全部都賣出去了。
那個時候,只要賣了票,演得少不行;不到場更是欺天大事!南京五臺山體育場的觀眾向臺上扔鋼镚成雨,演員當眾跪下謝罪,病了也要被抬到臺上含淚講話,觀眾劃破沙發(fā)墊子砸場子……什么事情都出現(xiàn)過。那是改革開放剛剛起步的年代,所有人都需要一個理解到接受的過程。
我永遠不能忘記《火燒圓明園》關(guān)機儀式的那一天,李翰祥走到我身邊,飄過來一句:“李太太有事找你?!?/p>
“哦?!蔽胰チ怂墓ぷ鬈嚿?。
李太太把我拉進車門內(nèi),塞給我1000元人民幣。
當時我腦袋里“轟”地一下,血脈僨張。這筆巨款對于每個月只有50元工資的我,猶如一枚原子彈爆炸,把我沖擊得暈頭轉(zhuǎn)向。
有生以來那是第一次,我覺得是真正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