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深處溢出兩個聲音,彼此糾纏,卻互不重疊。
不,我不能這么做,他是我的親生兒子,怎么能因為一個隨隨便便的藥方子便剜掉他的心,要了他的命?
不,我必須這么做,我是蒲家的長子,況且百善孝為先,為了救治母親,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都是值得的。即使,即使剜掉兒子的心!兒子死了,可以再生,但母親只有一個。
沒錯,兒子死了,可以再生,但母親只有一個!
這真是一個恐怖的念頭。
“大哥……”蒲二叔輕聲喚道,好像在做著某種提醒。不過,男人并沒有回應(yīng),只是自顧自地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沉默了許久,他才緩緩動了動身子,然后低沉地說了一句:“好吧,你們偷偷剜掉他的心臟做藥引子,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母親還有你大嫂。為了醫(yī)治母親,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說這話時,語氣怪怪的,好似變了一個人。
蒲二叔臉上閃過一絲喜悅,按捺著心中的興奮,他說道:“太好了,母親的病終于有救了!”
他們沒想到,這一席話卻被站在窗外的大太太聽得清楚。剛才,她見蒲二叔匆忙而過,一時好奇便跟了過來。她萬萬沒想到他們的對話,竟是要童子心作為藥引來醫(yī)治老太太的惡疾,更讓她難以置信的是,丈夫決定剜下親生兒子的心!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好似死了一次。
心,像鉆進(jìn)了蟲子,痛癢難忍。痛意仿佛有了形狀,塞進(jìn)了她的胸腔,往事沖開了記憶的枷鎖,一件一件涌了上來。
十二年前,她懷著無數(shù)少女的夢嫁入蒲家,半年后便有了身孕,老太太等人自是十分開心。一日,她不小心摔倒,傷及腹中的胎兒,鎮(zhèn)上的大夫都說孩子保不住了。恰巧,一位年輕的道姑借宿蒲家,在老太太百般央求下,道姑讓她服下了一尊臟兮兮的血泥娃娃,神奇地保住了腹中的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