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整理一下心緒,手隨一掀簾,我就看到了艙內的情景,兩只柏木桐油四柱凳,一張四腳茶桌,桌上擺著一套西山紫茶具,淡淡的谷茶香味兒在船艙中散溢漂浮。奉陵王一身紫色百納萬福華服端然地坐在桌案前,見到我進艙也未有動容,只是抬手示意我在對面的凳上坐下。
“謝王爺。”我謹慎地向奉陵王趙剛行禮,然后提裙在他對面的凳上坐下,心里卻是百般不解,奉陵王不是在趙禎的船舫上么?為何現(xiàn)下又在此處?還特意讓人請自己來喝茶!呂諾當然不會是假傳消息騙趙禎回去,那么唯一的解釋就是,趙剛他故意要支開趙禎。
“司馬小姐,近日身子可好?”趙剛語氣平淡地略作問候。
我微含笑意地一點頭,道:“謝王爺掛心,小女已無大礙。”
趙剛似有似無地點點頭,抬腕斟滿一杯茶水推至我面前,道:“此乃安國所產(chǎn)的茉莉花茶。”
我伸手端起茶水,觀茶色清碧,聞茶味香幽,淺嘗一口,微帶澀味兒的茶水就滑進喉中,澀中帶甘,香氣滿口四下溢散,喝下之后茶香繞舌不絕,我雖不太懂品茶之道,但也立馬嘗出這是上品好茶。
笑著放下茶盅稱贊:“當真好茶。”臉上故作平靜地帶著笑,心里卻是思慮萬千,打死我也不相信趙剛故意支開趙禎是真的為了請我來品茶。
趙剛掃看我一眼,眼角略帶笑意地點點頭,道:“果真是司馬家的小姐,能與本王相距兩丈對坐卻不懼不驚,談笑飲茶不動聲色,司馬鏡可真是教女有方!”
我淡笑處之,道:“謝王爺抬舉,王爺乃宛陵大將者,既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亦不是心懷異術之人,司馬雪何懼亦何驚。”言罷方覺此話太過老成,卻已無法收回。
趙剛聞言朗聲一笑,道:“本王果然未走眼,司馬小姐年紀不過豆蔻,卻有巾幗之氣,能觀全局,深諳思忖。”
我依舊回以一笑,心里更是不解起來了,趙剛把我找來是讓我喝著茶聽他稱贊?
一來二去地喝著茶,趙剛東一句西一句地說著話,我左一下右一下地打著太極,眼看已經(jīng)兩壺茶水下肚,趙剛卻似乎并沒有切入主題的意思,正當我在想著是否要挑明話題時,船外傳來些馬蹄聲,我微微一側眼就從船簾上看清了橋頭上正策馬而來的趙禎在四下張望著,想必是見我不在橋上正尋望呢。
心中不禁一急,正待要說些什么,趙剛也早已將我的心思看透一般,嘴角掠過一絲笑意,道:“司馬小姐對睿安可是上心了的,才片刻不見,就著急了。”
我知道睿安是趙禎的表字,趙剛叫得順口親切,但這話說出來卻晦暗不明,隨收回目光,道:“王爺笑言了,方才小王爺要雪兒在橋上等候,王爺在此相邀未曾告知,只怕小王爺在橋上尋不到人要徒增憂慮。”話雖這樣說,但不用腦子想也明白了,趙剛就是要說我同趙禎的事,難不成他想退婚?但那也應該去找司馬鏡呀,找我這個草頭將軍木偶有何用?
趙剛從容地抬腕淺抿一口茶水,才道:“司馬小姐也是個聰慧女子,那么本王便直言不諱。”
我一聽在喝了那么多茶水之后,終于要到正題了,心里長舒一口氣,既而又提一口氣,這算是哪門子戲?
“吾皇圣明,一心重賢能,奉才德,宛陵才得以泰安,只是近年外戚增益,仗勢欺民,甚有惡行,民間常有怨聲。本王雖行軍在外,也時有耳聞,朝中薛氏一黨常有把持之意,而令尊多有親厚薛氏一族,本王素不喜結黨營私,暗謀宮渡之輩,但既是皇后已下旨賜婚,那么奉陵王府自當行迎親之禮,風光蓋華地將你迎進府中,只是從今爾后,望你能恪己守禮,朝堂利害之事,勿再撓雜半分,至于四皇子之流,街市商賈之事,汝休要再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