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開門進屋，她都覺得或許有什么可怕的事將要發(fā)生。

這次，賈品莊迎出來：“回來了，玩得還開心嗎？”

丘靈微笑答：“還好?！?/p>

把積郁多時的心事說出來，情緒舒緩，的確松弛不少。

“第一次正式與男孩子約會？”

“是，但沒有特別感覺。”

“沒有聞到異性吸引的氣息？”

丘靈搖頭：“他只是一個大孩子。”

賈品莊笑：“你呢，你只是一個小孩子?！?/p>

丘靈想一想：“我生活上的智慧勝他多多?！?/p>

賈品莊感喟：“那自然，丘靈，你比誰都早熟?！?/p>

賈景坤自書房出來：“丘靈，過來，我有話同你說?！?/p>

丘靈乖乖走過去坐下。

賈景坤說：“丘靈，品莊的身份將要公開，你已不能留在我們家里。未來一段日子里，我與品莊將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及歧視?！?/p>

丘靈不出聲。

真奇怪，真正衷心相愛的一對，偏偏要遭受到這樣大的考驗與折磨。

賈品莊嘆口氣：“只有丘靈替我們不值，只有丘靈接受我倆?！?/p>

丘靈微笑，什么都瞞不過聰敏的賈品莊。

賈景坤說：“丘靈，你將遠赴澳洲，我們送一點禮物給你。”

丘靈連忙說：“不用了?！?/p>

“你聽著，這一筆款子，已經(jīng)匯到澳洲一家銀行存妥，你隨時可以憑旅游證件提取應用。別看輕這筆錢，必要時可以救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身邊有財物，無論是誰，都不要借給他。”

丘靈低聲答：“是?！?/p>

賈景坤松一口氣，將存折交在她手中。

賈品莊說：“真不舍得丘靈?！?/p>

當然，他們都是畸人，像馬戲班里的浪童、蛛蜘美人、陰陽人，自成一國，特別團結。

賈品莊叮囑：“到澳洲以后，一切小心。”

賈景坤也說：“男主人有什么不規(guī)矩，立刻揚聲，切勿恐懼?！?/p>

這話由他們說來，特別凄徨。

小小的丘靈與他們一起生活將近一年，開頭時何嘗不是提心吊膽，到最近才安頓下來，可是，她又要走了。

“在我們家，還舒適嗎？”

“我很開心，謝謝?！?/p>

“丘靈，抱歉我倆能力有限，到了那邊，記得寫信來?！?/p>

就這樣，清楚地交待結束了他們的關系。

賈氏二人做事非常認真公道，化繁為簡，絕不拖泥帶水，真值得學習。

從一家人到另外一家人，丘靈看到的聽到的，比一般孩子多百倍。每間屋子里都有一個故事。

學期結束了，校方建議丘靈跳班升到高中。丘靈生命中的一切，都早生早熟。

她去澳洲那天，只有王小姐來送她。

在飛機場王荔嬋微笑說：“丘靈，我下個月結婚?！?/p>

丘靈略覺意外：“恭喜你?！?/p>

“婚后我會轉職，調到政府別的部門工作。”

“啊。”以后，將失去她的聯(lián)絡。

“這個崗位看到太多怪事，情緒十分波動，未婚夫不贊成我留任。”

“他很關心你?！?/p>

王荔嬋很安慰：“我也這樣想?！?/p>

時間到了，丘靈孤身上路。

“丘靈，但愿你快點長大，平安無事，將來有一個幸福家庭?！?/p>

丘靈微微笑，忽然之間，像是看到自己已經(jīng)成人，發(fā)育得很好，朦朧間覺得愛人就在身邊，他可以感應到她的心意，他關懷她……

“有空寫信給我?！?/p>

丘靈點點頭，轉身進海關。

不，她不打算寫信給任何人。她知道對他們來說，丘靈不過是一個無關重要的影子，忽現(xiàn)忽滅，一旦去到另一處，最好是靜靜消失。

一切都靠自己的了。

比起早一年，她生存的條件又好了一點：大了一歲，身體比從前強壯，更能吃苦，腦袋也更加靈活。一年之中，她做了人家三年功課。

丘靈很為自己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