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璇在旅游回來的第七天,六餅媳婦曾哭哭啼啼地找過雪璇,她想讓雪璇動動腦筋找找關(guān)系,讓她與六餅見上一面?!澳闶橇炞詈玫耐瑢W(xué)。我知道,就憑你倆的關(guān)系,即使我不來求你,你也會幫他的!”六餅媳婦含著眼淚說。
雪璇避開六餅媳婦的眼睛,有些冷漠地說:“嫂子,你還是去找我家平朝吧!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和律師研究六餅的案子,六餅的事,他不讓我參與!”
“我不是信不著平朝,我當(dāng)然也知道他這幾天正在忙著幫六餅打官司。可他再怎么有能耐,畢竟不是公安局里的人。俗話說縣官不如現(xiàn)管,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事非你出頭不可?!绷炏眿D邊說邊哭,聲音悲切,見雪璇一臉難色,接著她用一種退而求其次的口吻說:“雪璇,要不你替我見見他,幫我捎句話,就說我相信他沒有殺人……”
雪璇沒等她說完,回絕道:“不行,嫂子,我真的做不到。”
六餅媳婦很不滿意:“你不是說過,你出入看守所就跟自家一樣自由嗎?怎么這會兒辦不到呢?”
雪璇捺著性子解釋說:“嫂子,我去看守所是采訪案犯,現(xiàn)在六餅的事兒都沒有定案呢,不讓隨便見!即使讓采訪了,我和六餅是同學(xué),領(lǐng)導(dǎo)也不會讓我去的。六餅涉嫌啥罪你不知道咋的?叫殺人匿尸罪!這會兒要見他,比登天都難啊!嫂子,我勸你就別再抱有這樣的幻想了!”
六餅媳婦見雪璇說得這么堅決,哭得更大聲了。雪璇不知道如何勸慰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哭。六餅媳婦哭了一陣子,突然抽噎了兩聲,不哭了。她一邊擦眼淚,一邊抬頭看了看雪璇,見她非但沒落淚,甚至連一點悲戚的意思都沒有,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說:“現(xiàn)在我可知道啥叫世態(tài)炎涼了!六餅真是瞎了眼睛,白對你好一回了!冷雪璇,你真是人如其名,簡直就是一個冷血動物。”
六餅媳婦說完,抓起小包氣哼哼地走了。她轉(zhuǎn)身時,胖墩墩的身體猛地往地下一蹾,渾身的肥肉顫悠了一下。六餅媳婦憤然地昂起頭,邁著小碎步走遠了。雪璇默默地看著她走出門,順著走廊走到樓梯口,接著又順著樓梯走下去……
那胖墩墩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視線之外了,雪璇還傻傻地站在那里看著。她覺得心像被什么猛然攥住,緊緊地攥著,怎么都舒展不開。
雪璇坐在辦公桌邊忙了一會兒,可忙過了才知道,做的全是無用功,是瞎忙。填了幾張表,數(shù)字全填串格了;寫了一段文字,也是驢唇不對馬嘴,索性全部刪除。雪璇問自己,這是怎么了?心里這么亂。
雪璇強迫自己靜下來,理理思路。造成這種局面的根源是什么?是六餅嗎?自己對他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呢?
“真正煩擾我們的,往往都是我們對這件事物的想法,而非這件事物本身?!币粋€親切的聲音突然幽幽地響在耳畔。
雪璇為了平靜自己的心,沏了一杯清茶,一邊靜靜地喝茶,一邊想:“我真是一個冷血動物嗎?剛才,面對六餅妻子的淚雨滂沱,為何會無動于衷呢?我的冷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難道真的和那次采訪有關(guān)嗎?”
一個久遠的場景,慢慢地閃現(xiàn)在雪璇腦海之中。
那時,雪璇剛剛穿上警服不久。還沒興奮過勁兒,突然接到一個任務(wù)——陪幾位電視臺的記者去看守所采訪一起殺人案。
雪璇既緊張又激動,拿了紙筆,以最快的速度坐上電視臺的采訪車,與記者們一起趕到刑警大隊。在她印象里,看守所除了戒備森嚴(yán)就是神秘莫測,四堵高高的墻壁布著鐵絲網(wǎng),崗樓上武警荷槍實彈,監(jiān)房里關(guān)押著殺人不眨眼的嫌疑犯,想到馬上要跟殺人犯近距離接觸,雪璇的心怦怦怦亂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