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冷月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景翊一個人站在幽暗憋悶的走廊拐角,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的話意味著什么。
他剛才……
答應(yīng)今晚娶她了?
景翊趕忙往懷里摸了一下,指尖實實在在地觸到那個不知是被他還是她的體溫焐得溫?zé)岬乃幤?,不禁輕嘆出聲。
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冷月到安王府大門口的時候,門口正停著一輛陌生的平板馬車,車板上放著幾口用大紅紙條封著的紅木大箱子,紅封條上反復(fù)寫著“玲瓏瓷窯”的字樣。
這瓷窯的名字很陌生,但那紅木箱子一看就是質(zhì)地精良的上乘貨色,能裝在這樣箱子里的瓷器想也不會是尋常的杯盤碗碟。
冷月在這輛馬車前翻身下馬,看著車上的箱子皺起了眉頭。
安王爺雖也算得上是文人雅士,但平日里公務(wù)繁忙,日子一向是往清淡里過的,從沒見他這樣整箱整箱地往王府里買過什么玩物。
“冷捕頭回來了?!?/p>
門童熱絡(luò)地來幫冷月牽馬,見冷月皺眉盯著那輛沒人看管的馬車,便道:“這是玲瓏瓷窯的車,豫郡王家的三公子前段日子新開的瓷窯,這倆月隔三差五的就送一箱來,請王爺品鑒指點。”
“豫郡王……”冷月在腦海中浩繁的皇親名錄里搜尋了片刻,“就是皇上的那個堂兄?”
“是,就是那個豫郡王?!遍T童說著,對著馬車上的箱子嗤笑了一聲,“聽趙管家說他家燒的瓷器品相差得要命,王爺為了顧全豫郡王的面子,都快把這輩子的違心話全說完了?!?/p>
冷月莞爾,難怪要使這么精美的箱子,敢情是撐臉面的。
冷月到二全廳門口的時候,那個來送瓷器的瓷窯伙計正垂手站在一口開敞的箱子旁,冷月站在門口就能看見箱子里堆滿了黑乎乎的瓷器,瓷器堆得毫無章法,活像是亂葬崗一樣。連冷月這不懂瓷器的也能一眼看出這是一箱連次品都稱不上的廢品。
安王爺蕭瑾瑜就端坐在廳中上位,目光復(fù)雜地品鑒著捧在手里的那個灰不溜秋的瓶子樣的東西,端詳了須臾,才緩聲道:“還好,器形還好……只是對火候的掌握還需稍作調(diào)整,其他……還好?!?/p>
那瓷窯伙計似乎也對自家瓷器的斤兩是心中有數(shù)的,聽蕭瑾瑜這么說,忙干脆地應(yīng)了聲謝,干巴巴地說了幾句吉祥話,就識趣地一拜而退了。
瓷窯伙計一走,蕭瑾瑜立馬把捧在手中的瓶子放到一旁的茶案上,如釋重負(fù)地嘆了一聲,有些無力地對候在門口的冷月道:“進(jìn)來吧?!?/p>
冷月這才穩(wěn)步進(jìn)門,對著這個端坐在輪椅中與景翊年紀(jì)相仿的白衣男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一拜:“卑職冷月拜見王爺?!?/p>
“趙辛抓到了?”
“是,已送到大理寺獄了?!?/p>
蕭瑾瑜眉心微展,輕輕點頭。冷月雖是他手下辦事的人里年紀(jì)最小的,也是三法司里唯一的女官差,但隨他辦事這些年,無論是當(dāng)侍衛(wèi)還是當(dāng)捕頭,都從沒讓他失望過。
“辛苦你了。相關(guān)案卷可以遲些再理,先去歇歇吧?!?/p>
冷月兩手一拱,頷首道:“卑職還想討點東西?!?/p>
蕭瑾瑜過日子雖不講究,卻從來不是個吝嗇的人,何況冷月逮回了這么一個讓他頭疼許久的犯人,賞她點什么也是應(yīng)該的:“需要什么,但說無妨?!?/p>
“我想要點成親用的東西?!?/p>
蕭瑾瑜怔了須臾,看向冷月的目光比剛才打開箱子看到那堆狼藉的廢品時還要難以置信:“成親?”
冷月端端正正地回道:“是?!?/p>
“跟什么人成親?”
“大理寺少卿,景翊景大人。”
景翊……
蕭瑾瑜剛舒開的眉頭又蹙成了一團(tuán),比剛才看瓷器的時候蹙得還緊。他早年還住在宮里的時候就與景翊相熟了,她與景翊的婚約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最為器重的兩個手下人成親,他怎么直到現(xiàn)在還連張喜帖都沒見著?
“這日子是何時定的?”
“剛才。”冷月依舊端正且條理清晰地答道,“我剛才在大理寺獄里問過他,正好我倆今晚都有空,就定在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