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德瞇眼一笑:“別的不清楚,這一爐我還真知道。這一爐就是瓷王的孫子燒的,他孫子叫什么我記不得了,他也從沒說過他爺爺就是京城瓷王,但要不是那小子燒完之后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回鄉(xiāng)了,玲瓏瓷窯還未必會有雇瓷王燒窯的福氣呢。”
景翊莞爾,輕輕點頭:“表哥說得是……”景翊說著,轉(zhuǎn)目看了一眼那個仍癱坐在地上被冷月半擁在懷中的女子,像是猶豫了一下,才道,“這樣吧,我看表嫂像是有些不適,表哥還是先請個郎中來給表嫂診治一下,我手頭上也有些事要辦,瓷窯的事我改日約上安王爺一起與表哥細(xì)談。”
蕭允德一個“好”字還沒出口,冷月已揚(yáng)聲道:“等等,這兒還有事沒完呢?!?/p>
八月暑氣尚未褪盡,地上還不算寒涼,冷月便小心地放開了懷中的女子。女子失了倚靠,又虛軟地伏回了地上,看得冷月心里一陣難受,拾劍站起身來看向蕭允德的目光不禁又冷厲了幾分。
“蕭允德,你惡意行兇傷人,人證物證俱全,你既然已經(jīng)供認(rèn)不諱了,就跟我去牢里住些日子吧。等你出來的時候,興許安王爺就有空跟你談瓷窯的事了?!?/p>
冷月話音甫落便要朝蕭允德走過去,一腳剛剛邁出一步,忽覺落后的那只腳被拖拽了一下,一驚回頭,就見那個前一刻還像脫水的魚一樣軟在地上的人合身緊抱著她的小腿,冷月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這是要干什么,女子突然張嘴,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一口咬在了冷月的腿肚上,咬破了那層單薄的褲料,一口銀牙徑直嵌入皮肉。
“嘶——”
冷月吃痛之間下意識就想抬腿掙開,倏然想到這是個剛受了一頓毒打連爬都爬不起來的病人,已經(jīng)蓄到腿上的力氣不禁滯了一滯,那口銀牙便又嵌深了幾分。
這一口似是耗盡了女子所有的體力,景翊剛剛掠到冷月身旁,腳還沒落穩(wěn),這女子已脖頸一軟,昏了過去。
女子牙關(guān)一松,血便沿著那兩排深深的牙印汩汩而出。冷月還在這來得莫名其妙的突襲中怔愣著,景翊已微一低身,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蕭允德也像是被這見血的一口嚇傻了,眼睜睜地看著景翊抱著冷月躍出他家的院墻,一聲也沒出。
直到被景翊抱放到候在院外的馬上,眼看著景翊蹙眉抓起衣衫下擺,揚(yáng)手扯下一塊布條,冷月才在綢緞破裂的“刺啦”聲中回過了神。
景翊剛要拿扯下的布條往她小腿的傷口上裹,冷月突然一蹺腿,從馬背上利落地跳了下來。
“你別動……”
景翊一把將又想往墻里跳的冷月拽了回來,力氣使猛了些,牽痛了手腕上的扭傷,不禁低吟出聲。
這低低的一聲比他使足力氣的一拽還要好使,冷月一慌之下一下子就收住了腳,乖乖站定了。
景翊有點哭笑不得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早知如此,他直接哼唧一聲就行了,還使這個力氣干嗎……
“你想回去抓蕭允德?”
冷月眉梢一挑:“他傷人犯法,不該抓嗎?”
景翊苦笑,垂目看了一眼她那道仍在流血的傷口。傷口明明就在她身上,她卻像是一點都沒感覺到疼似的,“他傷的那個人都把你咬成這樣了,你還看不出她不想讓你抓她相公嗎?”
冷月狠愣了一下,那女人拼盡了力氣咬她這一口,是為了阻止她抓蕭允德?
“為什么?”
景翊笑得更苦了一點,這種愿打愿挨的事實在多得不勝枚舉,連時下京中流行的那些話本里也都是清一色的癡情女子負(fù)心郎,從沒見顛倒著來過,好像這就如春華秋實一樣,是老天爺早就安排好的定數(shù),但他娶回家的這個顯然是在定數(shù)之外的,興許是老天爺也像張老五那樣一時看花了眼,順手就把她撥拉到男人堆里了吧……
這種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景翊到底只淺嘆了一聲,選了個最簡明易懂的解釋:“反正我看得出來,她從咱們攔下蕭允德開始,就一直在擔(dān)心蕭允德的安危……所以剛才就算你把我瞪出個窟窿來,我還是得對蕭允德客客氣氣的,否則她是不會聽我的話把那些事說出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