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敢想了,我看你是得了婚前恐懼癥吧!”何雙雙訓(xùn)了她一句,沖著周彥使了一個眼色。一個拉人,一個幫著提東西,就進了一邊的小茶座。
中午時刻,小茶室異常安靜,空調(diào)緩緩地吹著,隔離著初夏的炎熱。何雙雙朝服務(wù)員要了餐巾紙,遞給正在哭訴的李瑤媛。她沒有勸一句,只是看著李瑤媛在那里哭,態(tài)度很是奇怪。
周彥左右看著,發(fā)現(xiàn)徐曉亮也不勸,只是坐在那里很是悠閑地吸煙。
李瑤媛不管不顧地哭著,哭了約有半小時,在擤了一把鼻涕后,睜著兩只水泡眼看看何雙雙,說:“雙雙?!?/p>
何雙雙笑笑,“哎!”
李瑤媛吸吸鼻子,“我好了?!?/p>
何雙雙伸手擰了擰她的鼻子,笑瞇瞇地說:“舒服多了?”
“嗯,好多了?!?/p>
何雙雙指指放在一邊的大包小包,用極為輕快的語調(diào)說:“多幸福?。∥叶剂w慕死了。去買東西吧!多好,一輩子只有一次。漂亮的床單啊,可愛的玩具熊啊,你最喜歡的紫色系,想買什么就買什么!”說完,她指指徐曉亮,不客氣地說:“這人需要修理,別替他省錢,使勁兒花完他的積蓄,那才是真正地叫他肉疼?!?/p>
她說完,四個人都樂了。
看著那對小夫妻,就像從未發(fā)生過爭論一般,一起提著幸福慢慢地遠去。周彥站在何雙雙的身邊,盯著她的側(cè)臉,他看到,何雙雙的眼角有一股淡淡的濕意。何雙雙的下巴微微地上翹,就像將心中的什么東西送出去一般,嘴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嘀咕著什么。嘀咕完,她拿起手機對著那兩人的背影拍了幾張后,扭臉沖周彥笑著嘆息道:“成了,各回各家吧!”
此刻,周彥卻不想走了。于是,他問她:“你剛才怎么不勸勸?”
何雙雙笑笑,“那人,你越勸她就越來勁。她哭一會兒就好了。她打小就這樣,笑得快,哭得快,不管什么事情她都不會留在心里。她就像、就像……”何雙雙輕輕地搖頭,形容不上來,于是背著手慢慢地往家的那邊走,一邊走一邊組織詞匯。
周彥默默地跟著她。
何雙雙說:“我很羨慕她,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媛媛總會大哭一場,但是最多半小時??尥?,她會立刻恢復(fù)原樣,就像一個鋼鐵戰(zhàn)士。你說,我要是那樣該有多好?什么事兒都不會放在心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小時候,我挺看不上她的,可是偏偏就不缺人喜歡她那樣的,就算她尖酸都能找出一千種坦蕩蕩的理由。她就是那種,我看世界是圓的,那就是圓的,你們說是方的,我就哭給你們看。你們說我不好,我還說你們不好呢!大不了我不跟你們玩了。其實,看上去她最傻,但也許她才是最聰明的那個吧!是不是?”何雙雙扭頭看周彥。
周彥說:“啊,是呀,挺矛盾的。”
“要是我也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就好了?!?/p>
周彥說:“那是神經(jīng)??!”
何雙雙哭笑不得。她上下打量著他,然后很認真地說:“你也很羨慕她吧?對嗎?”
對的,周彥羨慕,如果哭能解決問題,那他的整個童年、青少年就都要在海水里待著了。
是呀,他羨慕,卻不敢這樣做。即便是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幾個人能管束他,他也不敢坦坦蕩蕩地去哭,去笑了。因為,沒人陪著,他該哭給誰看?笑給誰看?好吧,這應(yīng)該是女人才需要考慮的問題。
天氣越來越炎熱,可是這一切都影響不了有著微妙情感的這兩個人,他們沿著中心街,慢慢地走呀,走呀,后來,誰也沒再說過話。一些很微妙的東西、細小的東西、早就注定的東西,卻在不知不覺中揣在他們的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