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時雨又開始指點江山:“那個男生,看到了吧!就他,好多女生都喜歡他。又高又帥,學習又好,尤其是打球的時候,瞧剛才那個射門,多帥!聽說,他爸媽都是當官的。哎!你有沒有聽我說話?真是個木頭?!?/p>
我沒有聽到她后面說了些什么,因為,上半場結(jié)束了,我看到,江辰朝這邊走過來,我感到緊跳幾拍的心臟劇烈地在胸口起伏,我?guī)缀醮贿^氣來,手心不停地出汗,他走過來了,他笑著朝我走過來。
我抓著郝時雨的手,準備站起身:“回教室吧!我好熱。”
這時,一個輕盈的身影從我身邊飛過,貼到了江辰的身邊:“渴了吧!喝點水!”是洛秋,她溫柔細致地扭開礦泉水的蓋子,遞到江辰的手中。
“走吧!”我站起身,自顧朝場外走去。他也看到了我,驚喜地叫道:“蘇茆茆!”
我拉著郝時雨,落荒而逃。
“他認識你??!什么時候認識的啊?跑什么???他在叫你?!?/p>
“沒有,你聽錯了?!?/p>
江辰,光之盡頭的溫暖,夢之深處的祈愿。云端的少年,我該用哪種姿態(tài),去愛?
回到家的時候,洛秋正在門口的庭院里給幾盆菊花澆水,我經(jīng)過的時候,她叫道:“蘇茆茆。”
我停住腳步。
她的臉上,又浮現(xiàn)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嘲諷,問道:“你認識他?”
“誰?”
“江辰?!?/p>
“嗯!”
“什么時候?”
“剛來那天,在車上?!蔽蚁褚粋€早戀被家長察覺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接受審問??墒?,我為什么告訴她。
我的坦白,讓她卻無所適從。她沉默了。
“還有事嗎?”
“沒了?!?/p>
莫名其妙。
愛與被愛的年少,都是這么莫名其妙嗎?
看得出,她在乎這個少年,于是特意在我進門的甬道堵住我,她帶著一股興師問罪的無名之火,最后在我無辜的坦白后偃旗息鼓,無從下爪。她的無所適從向我泄露了某種訊息,就像女童手中一盒專屬的漂亮糖果,她想緊緊地抓在手中,想告訴每個人,這是我的,這是我的,但是,那些覬覦的人,連糖果名字和產(chǎn)地品牌,都不配知道。
別那么驕傲,你的東西我才不想要。
我如此堅定地告訴自己。于是,在校園里再遇到江辰,無論是他和其他人三五成群,或是落單,抑或與她在一起,我都毫不猶疑地掉頭走掉。有幾次我看到江辰遠遠地啟動微笑,準備向我打招呼,我視若無睹,扭頭就走。
終于,小組值日,我和郝時雨在紫藤花架下掃落葉的時候,正在揮動的掃把被人一腳踩住,他黑著一張慍怒的臉,站在我的面前。
“蘇茆茆!你什么意思?”
我又準備丟掉掃把轉(zhuǎn)身走掉,被郝時雨一把緊緊箍住,然后,她很識趣地躲到不遠處的樹下抽煙。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輕輕用腳揉搓地上的一片落葉,幾只螞蟻被我驚擾,不知所措地爬上爬下,惶惑不安。
“為什么?為什么明明認識,假裝不認識?”他平和了語氣,卻依然流露出不忿。
“沒有?。俊笔裁磿r候,我變成了一個善于偽裝和表演的孩子。我佯裝無辜的語氣,聽起來像真的一樣。
“沒有?那幾次遇到你,喊你,你都沒聽見嗎?”
“是啊!”
“虛偽。從上次在少年宮門口看到我和洛秋,你就開始假裝不認識我,你到底什么意思?怎么?暗戀我啊?吃醋???”他漸漸恢復(fù)平日壞壞的戲謔語氣,挑釁般問我。
我被問得結(jié)舌。年少的芬芳心事,見人羞,驚人問,怕人知,不堪驚擾。我連連擺手洗白自己:“誰暗戀你,臭美什么?。课艺娴臎]聽到??!”
他看著我驚慌失措的可笑樣子,暗自笑了,低頭俯身靠近我,令人恍惚眩暈的陰影罩住我,少年的微微汗味,散發(fā)一種令人迷醉的味道,他說:“沒有暗戀我,就別假裝不認識我。我也知道,你和她,這樣的姐妹,總是有些隔閡,所以,見到我,有些別扭,是吧?”
我沒有回答,用沉默表示贊同。
“好吧!沒暗戀我就好。那,下午,去老地方,陪我練琴。你不敢去,就是暗戀我?!?/p>
“我!”我結(jié)舌頓足。少年已朗笑走遠。
郝時雨從樹后忽然跳出來,不懷好意地笑道:“哈,哈,哈!什么意思?沒看出來??!你什么時候吊上了他,沒看出啊!挺有手段。”
她口氣中流露的痞氣,讓人無端厭惡,我依然無法和她親密黏膩,我不耐地反駁:“胡說什么???他只是找我給梁洛秋帶句話。”
郝時雨不以為然地笑笑,對我的托詞嗤之以鼻:“切!騙鬼吧!你的眼睛出賣了你,我知道,你喜歡他。愛情就是一場征伐和掠奪,加油!爭取奪下山頭,插上自己的旗子?!?/p>
我瞪她一眼,拖起掃把離開。愛情怎么會是征伐,愛應(yīng)該是彼此的臣服;愛情也不應(yīng)該是掠奪,愛是無私的賜予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