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滾落在供桌上的土地神像的腦袋,同病相憐的感覺油然而生:“土地爺爺,你也混得慘呀!比我還慘,我至少還沒有身首異處……”
劉二寶把土地塑像扶起來,把土地神像的頭拿起,安在土地神像的身體上面,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和一個比自己混得還慘的土地神有什么好談的,完全是浪費時間嘛。
走到門口,他又停住了。神就是神,恐怕不能以人的思維來衡量。這樣一想,他又轉(zhuǎn)回來,走到供桌前,也不顧蒲墊破爛臟污,反正他也干凈不到哪里去。他跪下來,虔誠地磕了三個響頭:“土地爺,我劉二寶一生從來沒有拜過鬼神,你若在天有靈,就保佑我發(fā)財,發(fā)了財之后,我一定回來重修土地廟,給你重塑金身,讓你香火旺盛……如果不保佑我,我回來拆了你的土地廟,搗毀你的泥身,讓你沒有安身之處。”
跪拜祈求完畢,劉二寶出了廟,才走幾步,腳便踢在一個尼龍口袋上,嘩啦直響。劉二寶提起口袋一看,里面居然有四個礦泉水瓶子。
劉二寶眼前一亮,一個礦泉水瓶子五分錢,四個也就是兩毛錢,四十個就是兩塊錢,四百個呢?四千個呢?
真是土地有靈,指點我的迷津之路。
劉二寶又莊嚴地跪下磕了一個頭,抬起頭的時候,才看清楚門上的五個字:石龍土地廟。
土地爺,我一定會回來的。
劉二寶從石龍鎮(zhèn)往和平鎮(zhèn)走,一路上撿礦泉水瓶子,居然撿了不少?;氐胶推芥?zhèn)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黑了。
六合彩在晚上九點半開碼,一般的代理店在九點就不再收碼,所以,必須在九點鐘之前下單。
劉二寶將口袋里的礦泉水瓶子倒出來,一個一個仔細地數(shù),四十個,兩塊錢。
這點錢是遠遠不夠的,必須想辦法找錢。
該到什么地方去找錢呢?劉二寶琢磨著這個世紀難題怎么解決,同時撿起地上的礦泉水瓶,往口袋里放。由于走神,手碰到了一個瓶子,那個瓶子竟然滾動起來。不遠處是一個下水道,蓋子沒蓋嚴,瓶子直接滾進了下水道中。
劉二寶彎下腰去撿瓶子的時候,手搭在下水道的井蓋上,咣當一聲,嚇了他一跳。原來,不知道什么原因,這個下水道井蓋被人移到一邊了。
劉二寶的眼光停在井蓋上,那不是鐵嗎?一斤鐵也該值七毛錢吧?十斤五塊,一百斤五十塊,一個井蓋怎么也有二三十斤吧?
劉二寶大喜過望,求天、求地、求人不如求自己。
劉二寶把井蓋裝進了口袋。背起口袋正要走開,轉(zhuǎn)而又想,如果弄五個蓋子,那就有一百多斤吧,說不準可以賣一百塊。晚上買碼,賠四十倍,就是四千塊啊。
這樣想過,他又轉(zhuǎn)了回來,沿著公路向前走,還真見到了第二個蓋子。他費了一些力氣,將蓋子撬起來,裝進口袋里。豈知準備撬第三個的時候,有過路的人看不下去了,沖他大喊:“你干什么,想偷井蓋?再不住手我報警了……”
“報你媽的警……”劉二寶在心里憤憤地罵著,真是流年不利,撬個下水道井蓋也被管閑事,于是不得不放棄了這個蓋子,背起口袋快步離開。
能讓這些東西變成錢的,只有孫癩子的廢品收購站。
和平鎮(zhèn)離和平村有兩里多路,背上的兩個下水道蓋,少說也有四五十斤,從來沒有干過重活的劉二寶,肩上像壓著一座山,有好多次,他都想把口袋扔掉,再一想,這很可能是四千塊錢,甚至可能是十幾萬幾百萬的時候,又來了勁,狠狠地咬了咬牙,一步一步往前挪。好不容易挪到了孫癩子的收購站,早已經(jīng)是一身的臭汗。
孫癩子本不叫孫癩子,因為小的時候頭上生過瘡,就成了癩子,村里人都不記得他的名字,只叫他孫癩子。
改革開放之后,村里人都做起了生意,孫癩子也想做點生意,但是他沒有什么親戚,討的婆娘也是一個外地女人,沒有什么幫助。他能想到的,就只是祖?zhèn)鞴Ψ颉獡炱茽€和收購廢品。這個生意不需要什么資金,只要能吃苦耐勞就行。以前孫癩子夫妻騎輛破三輪車收廢品,現(xiàn)在孫癩子可是鳥槍換炮了,開了家廢品收購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