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會后,原本還要將遺骨送上公墓??蓜⒏=ǖ哪欠?,讓很多人心煩,于是他們提前離場了。劉二寶雙眉一皺,丟了一句:“我真皮(鄙) ……視這個派出所所長,我還要皮(鄙) ……視全天下的派出所所長。”說完轉身就走。
劉猴子跟在后面,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踏上一腳,大聲地說:“劉福建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一根蔥??!一個小小的派出所破所長,一個月就幾千塊錢工資,請我當,我也不愿意?!?/p>
劉二寶沒有理睬劉猴子,他的目光落在劉正樹的身上,劉正樹獨自跪在正門口,面朝追悼會會場,一次又一次磕頭,地上有一些紅的顏色,他的額頭上血跡斑斑。
劉二寶震驚了。想起劉福建剛才說的,六合彩不僅奪去了劉平均的生命,還有可能毀了劉正樹的一生。
劉二寶知道劉正樹是一塊讀書的好料子,門門功課都是優(yōu)秀。劉二寶隱隱覺得劉正樹的身上有自己的許多影子。當年,自己也是塊讀書的料子,和平村所有人都認為,劉福建和劉愛民之后,他會成為村里的第三個大學生,甚至有可能打破劉福建的紀錄,上清華或北大。
然而,世事難料。劉二寶家太窮了,為了圓他的讀書夢,哥哥劉大寶輟學了,還娶了一個兇神惡煞的嫂子,所有一切都是為了供他上大學。最終,他在高中一年級結束后回到了和平村,開始參與走私。也就是從那時起,他的生活軌跡全部改變了。
每每午夜夢回,他也想,假若當年自己不輟學,命運又是怎樣的?
看著眼前的劉正樹,爺爺的去世又會給他的人生帶來怎樣的變化?他還是一個孩子啊,孩子的心理太脆弱,哪里經得起如此沉重的打擊?
劉二寶的心像是被什么擰了一下,一陣陣疼痛。
劉小勇接過劉猴子的話說:“劉福建就是榆木疙瘩不開竅,放著大把的錢不賺,盡唱一些高調,結果怎么樣?不還是一個雞飛蛋打的結局?”
黃七一陣大笑,很多人在哭,他一個人的笑聲格外刺耳。他說:“這是一個笑話,本年度和平村第一冷笑話,哈哈……”
劉二寶轉過身,惡狠狠地瞪著他們:“不放屁你們會死啊?!?/p>
幾個人的聲音突然停下來。
劉二寶默默地走向自己的汽車,在車上坐了一會兒,然后啟動了汽車。汽車駛出了殯儀館,向前開去,開了一段,他將車停在路邊。另外兩輛車,一前一后停下來,劉小勇、黃七等幾個人下了車,走到劉二寶的車前。
劉猴子問:“老大,什么情況??”
劉二寶一陣心煩,說:“你是死人啊,掛著白花到處跑,還不把白花取下來?”
劉黑子腿快,立即走到寶馬車的車頭,把那朵白花取了下來。劉大勇走到了自己那輛車的車頭,也取下了白花。黃七自然是向后轉,干了同樣的事。他們干這件事的時候,劉二寶又啟動了汽車,也不說去哪里,獨自向前開。
前面不遠,就是白水河市。
白水河市是一個縣級市,最早叫白水河鎮(zhèn),是白水河縣的縣城。早年,劉二寶曾在白水河縣一中讀書,與那時的白水河縣相比,現在的白水河市,占地面積已經擴大了四五倍,經濟總量擴大了近百倍。和如今很多沿海城市一樣,白水河市,正在向大中型規(guī)模城市發(fā)展,而市屬各鎮(zhèn),發(fā)展的速度也都很快,基本接近于改革開放初期的縣城規(guī)模。
到白水河市來干什么,劉二寶也不知道。坦率地說,在他的內心深處,始終覺得自己是鄉(xiāng)下人,和白水河市還是有距離的。尤其經歷了前幾年的人生低谷,哪怕今天,他重新站起來了,可一踏進城市,他還是有一種直不起腰來的感覺。
劉二寶開著車在白水河市亂轉,前面有一家花店,花店里走出一個女人,一襲白色的衣裙,裙裾飄飄,一頭黑色的長發(fā),一個美麗的倩影……
劉二寶眼前一亮,渾身一震:她……我夢中的情人……真的是我在夢中遇到的女人?居然如此相像?居然有這么神奇的事情,居然能有如此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