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三秒鐘后,一聲響徹天地的慘叫從鄭家頂層傳來,后面還跟著女孩驚天動地的哭聲:“鄭冬明,你個大混蛋!哇……”
鄭好眼淚汪汪地看著鏡子里的那個怪怪的小姑娘,劉海東長西短,丑得像是被隔壁大黃啃過的亂草似的。
半天,她才確定,這是她。
“哇!”她毫無形象地大哭起來,豆大的淚珠從眼中滾落,哭聲震天,“哇!鄭冬明你個混蛋!”
鄭冬明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看著哭成一團的鄭好,一向自信高傲的少年有些手足無措了,他抬了抬手,不知怎么安慰她,最后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別哭了,我覺得挺好看的……”
“你看著我說!”鄭好氣鼓鼓地轉(zhuǎn)過頭來,頭上頂著那猶如狗啃的劉海,雙眼含淚地逼視著他。
鄭冬明知道自己此時不能笑出來,否則他會死得更慘,他幾乎憋到內(nèi)傷:“也……不算極其難看了。”
鄭好此時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明天怎么去學校啊?本來老師、同學就經(jīng)常因為鄭冬明的反襯取笑她,這下可好了,尤其是樓上的王昊,估計會羞辱死她的。
“我不活了啦……”鄭好趴到自己的床上,痛不欲生??蘖艘魂?,她化悲痛為憤怒,惡狠狠地爬起來站到鄭冬明的面前,橫眉冷對。
“鄭冬明,你把我頭發(fā)剪壞了,你賠我!”
什么是友情?
那年還只是十四五歲的鄭好對這兩個字的理解還很淺顯,在她簡單的腦子中,友情就是兩個人能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在課間手拉手去衛(wèi)生間,一起咬耳朵說著粉紅色的小秘密,而顯然,蘇青在她友情的字典里一直以來都是排第一位。
當年,蘇爸爸跟鄭爸爸是戰(zhàn)友,又是一起轉(zhuǎn)業(yè)到家鄉(xiāng),一起進廠,一起提干,感情自然好得不消說。蘇爸爸還在世時,兩家走得極其近,鄭好跟蘇青又都是女孩,所以幾乎鄭好一出生,便跟在稍大的蘇青后面,青青姐姐,青青姐的叫著。蘇青那時也很喜歡帶著鄭好玩,稍大點便好得分不開了,兩人曾經(jīng)極其嚴肅地約定,長大了要嫁人時一定要嫁給一家中的兩兄弟,這樣兩個人便可以一輩子不分開了。
而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就發(fā)生在蘇青十二歲的時候,在那場誰也預料不到的安全事故中,當時值班的蘇爸爸成了唯一的遇難者,不幸去世了。
對蘇青一家來說,天也仿佛在那一刻塌了下來。十二歲的蘇青一身孝衣跪在父親的靈堂中,看著一遍遍哭得死去活來的母親和遺像上始終微笑著父親,這個曾經(jīng)開朗愛笑的女孩,仿若在這一夜之間,長大了……
此刻鄭好捂著腦門,一臉不情愿地跟在鄭冬明身后磨磨蹭蹭地走著,到了校門口,她歪著頭,咬著唇停下了腳步。
理著利落的板寸頭、眉目英氣的鄭冬明察覺到身后那只土豆的安靜,停下來轉(zhuǎn)身看著站在原地的她:“怎么不走了?”
鄭好捂著額頭,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她無限怨念地望著鄭冬明:“你不要跟我說話。”
鄭冬明看著死命捂著額頭的鄭好,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你打算捂到什么時候?”
他捏捏眉心,從一出門這只土豆就死命地捂著額頭,也不跟他說話,只是悶著頭跟在他身后,他抬了抬手腕,看了看表,拿出往日的威嚴說:“快點進去,就要上課了!”
“不進去!打死也不進去!”鄭好把頭轉(zhuǎn)到一邊,她此時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地上如果有縫,她會毫不猶豫地鉆進去!是的,她寧愿在地底下當老鼠,也不愿意走進學校被人取笑死。
鄭冬明耐心有限,哪里由得她使性子。他上前一步,憑著足足比她高出了幾頭的身高優(yōu)勢,站在她面前,壓迫力十足。
“你要干……什么?啊……放開我……”
鄭冬明不屑地望著在他臂彎下手舞足蹈的土豆,冷笑一聲,明明就長了個土豆的個兒,還想從他手中掙脫出去,簡直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