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大忙人鄭爸爸又不在,這要擱在平時,鄭好肯定如同脫韁了的野馬一樣活蹦亂跳,吃飯時說說笑笑沒個正形,可此時她卻如同心底里揣著一個定時炸彈一樣端正地坐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扒著碗里的飯,一句話不說。
桌子上其他的兩個人也都不說話,詭異的氣氛橫在這一家三口之間。鄭好放下飯碗,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她就是覺得難受,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鄭冬明望了她一眼,看到她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目光中帶了一絲探究,可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而是在鄭好說話之前放下了碗筷,悶悶地說:“我吃飽了。”
鄭好想要伸手拉住他,揚起的手卻挫敗地收了回來。這幾天鄭冬明不但對鄭媽媽敵對情緒很大,對她也是愛答不理的,她之前還以為他反復(fù)無常慣了,沒放在心上,可是此刻她卻悶悶地低下頭,任由他走遠。
晚上,“駱冬明”三個大字,始終縈繞在鄭好的腦中,揮之不去。
她雖然不聰明,但也不傻,李玫姓李,鄭占澤姓鄭,她當然知道蘇青口中的駱冬明能引起多么大的風波。
鄭冬明跟她……難道是同母異父?鄭好在床上低垂著眼睛,難過地翻了個身。
難怪……他與她那么不同。他優(yōu)秀,她笨拙;他高大,她矮小。
還有,他們長得也不像,而且,他那么討厭她……
隱隱又有爭吵聲傳到鄭好耳中,這次她目光澄明地睜開眼睛,緊抱著懷里的豬仔,躡手躡腳地朝客廳走去。
鄭好將耳朵貼到鄭冬明的房門上,便聽到里面激烈的爭吵聲,那冰冷、怒氣沖天的語氣讓她不禁皺了皺眉。
“鄭冬明,你夠了!我不同意你去航天大學,無論是上哪個大學都可以,但是不能去這種學校!”這是李玫的聲音,在鄭好的印象中,李玫的聲音從來都是溫柔的,帶著寵溺,帶著溫暖,從未像此刻這樣冰冷、嫌棄,沒有一絲溫度。
“夠了的是你!呵,這么多年了,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我以為是他拋棄了你,沒想到竟然是你……你竟然還給我改姓!呵……你在叫我名字的時候,難道不覺得虧心嗎?難道不覺得會遭報應(yīng)的嗎?現(xiàn)在居然連我未來的人生都要干預(yù)嗎?”
“鄭冬明!”李玫的聲音已經(jīng)被氣得哆嗦了。
“我叫駱冬明!你給我記清楚了!還有幾天我就十八歲了,我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還有,我不會像你一樣忘了自己的本!”鄭冬明的聲音讓鄭好全身一冷,她咬著唇,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來,這個家突然讓她害怕了。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聲傳來,然后是死寂的沉默。
就當鄭好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跟著沉默下來時,門突然被推開了。臉上還顯著紅印的鄭冬明走了出來。他背著一個大大的行李包,在看到門外的鄭好時,愣在了原地。
“媽……”鄭好沖著也呆住的李玫怯怯地喊。
就是這聲“媽”,讓鄭冬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樣。
鄭好被那眼神嚇得后退了一步,鄭冬明拔腿便走,卻被鄭好一把拉住。
“這么晚了,你去哪里?”
“放開我。”鄭冬明冷冷地望了望李玫,又看了看她,嘴角浮起鄭好看不懂的譏笑。
“我不放?!编嵑镁髲姷乩嵍?,她突然覺得只要她一松手,鄭冬明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放開!”
“不放!”鄭好眼中噙著淚花,卻依舊倔強。
鄭冬明猛地一抬胳膊,鄭好哪是身高力大的他的對手,他一甩鄭好便飛了出去,這時李玫突然驚呼了一聲,因為就在不遠處,那大理石的茶幾就擺在那兒,而鄭好正往那里跌去。
“咣”的一聲響,鄭好的頭撞到了茶幾角,在那一瞬間她感覺不到疼痛,只是覺得眼前突然一片空白,有好多火星字在飛。
“好好!”李玫飛奔了過來。
鄭冬明的臉色也瞬間慘白了,他連忙扔下包搶在李玫面前將鄭好抱?。骸澳阌袥]有事?”
“你能不能……不走?”鄭好此刻才感覺到腦后有劇烈的疼痛傳來,她摸了摸后腦勺,并沒有出血,看來問題不大,便急忙抓住鄭冬明的衣角喊,“哥……”
一聲哥,險些讓鄭冬明落下淚來。他呆呆地盯著鄭好看了許久,見她沒事,終于冷下來臉來。他不顧哭成淚人的鄭好,使勁地掰開她抓著他衣角的手,拿起包便飛奔了出去,只剩下呆站著的李玫和坐在地上不住哭喊著的鄭好。
“你不許走,鄭冬明……”
“嗚嗚嗚嗚,你回來……”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