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好再次醒來時，正是月光初上的時刻。

鄭爸爸在這座小城里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在外地出差的他聽李玫說了情況，一個電話打到醫(yī)院，鄭好便被轉(zhuǎn)到了單人病房。她的藥有安定的成分，轉(zhuǎn)房時她睡得正沉，所以并不知道。

所以當(dāng)她半夜迷迷糊糊醒來，望著陽臺處一明一滅的紅光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朦朦朧朧迷迷糊糊中，她沖著陽臺喊：“媽媽？”

聽到她的喊聲，陽臺上的紅光便停在那里，過了一會，便被掐滅了，接著便有個人影從陽臺走了進(jìn)來，不是李玫，而是鄭冬明。

他的眉眼還帶著外面的風(fēng)霜，那利落英挺的板寸頭與劍一樣的雙眉都有些被染白了，他走到鄭好的身邊，打開她旁邊的臺燈，在一片暖色的橘光中，低頭詢問：“你口渴嗎？”

鄭好終于清醒過來，她望著鄭冬明端到嘴邊的水杯，不回答反而抬著眼睛問：“你抽煙了？”

“沒有。”他低下眼睛，給了她一個否定的答案，盡管他的身上還帶著煙草的味道。

“哦?！编嵑命c(diǎn)點(diǎn)頭，她向來是不會去懷疑他的話的，她就著鄭冬明端在嘴邊的水杯，喝了兩口，迷蒙的眼睛方清明了一點(diǎn)，她望了望四周，皺起眉頭:“這是哪里？我為什么在這里？”

鄭冬明放水杯的動作便驀然停在了半空中，方才醫(yī)生的話又響在了他的耳邊。

“輕者失憶、癱瘓，重者植物人、死亡，這樣的例子都有過……”

“你不記得這是哪里了？你不記得你被送進(jìn)醫(yī)院了？”鄭冬明回頭望著鄭好，顫聲問。

鄭好似乎被他凝重的表情嚇了一跳，她皺起眉頭：“我當(dāng)然記得這是醫(yī)院啊，我只是問，我怎么會到這個房間來了，你那么緊張干嗎？”

鄭冬明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唔，剛才轉(zhuǎn)病房時，你睡得正死?！?/p>

“哦，媽媽呢？”

“回去了，給你拿衣服，明天早上給你帶早餐回來?！?/p>

“哦?！痹S是打入體內(nèi)的針?biāo)幱制鹆俗饔?，鄭好很快又昏昏欲睡，在臨睡前，她維持著最后一絲清醒，抓住了鄭冬明的手，迷迷糊糊地問：“哥，你不會再走了吧？”

話剛說完，還未等到鄭冬明回答，她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只是拉著鄭冬明的那只手，緊緊的，一直未放開。

鄭冬明只得在床邊坐下，他望著鄭好包成粽子一樣的頭，跟額頭上狗啃一樣的劉海，盡管可能有些難受，眉頭還微微皺著，可是卻像只沒心沒肺的丑小鴨一樣，握著他的手睡得很香，鄭冬明的眉眼中也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笨蛋，我大概是走不了了?！?/p>

“還有……”鄭冬明望著鄭好熟睡的臉龐，表情一點(diǎn)一點(diǎn)凝重起來，他輕輕地給她壓了壓被角，眼神中充滿了無言的愧疚。

“還有，鄭土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