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身邊站著的灰溜溜的管生卻暗暗咬了咬牙,偷偷瞄了一眼鐘向輝,心里狠狠地咒罵了一句:“什么東西?!老子當差抓共黨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風流快活呢,如今想奪老子的權,你做夢!”可是他臉上的神情卻顯得非常順從:“請站長放心,一切聽從鐘副站長調遣!”
鐘向輝冷漠地點點頭,對于管生之流,鐘向輝向來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整個上午,李漢年都在想自己該如何找借口,不被人懷疑地接近管理藥品的后勤股管理員,管理員的手上有一本《特需物資采購單》,要想大批量地買進非常敏感的盤尼西林,就必須要弄到這張來自軍統(tǒng)的特殊的單據(jù)。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按計劃,接頭人員明天就會來到上海,最多只有一個晚上了。李漢年感覺到行動計劃的制定已迫在眉睫。
走過電報值班室的時候,年輕的女報務員叫住了李漢年:“處座,這是今天的電報數(shù)量匯總,請您簽字。”說著,她遞給了李漢年一本登記冊。
李漢年漫不經(jīng)心地接了過來,正要拿起筆,突然,標記為“特殊”的一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要知道,平時這一欄是極少會被登記上的,李漢年接手這個副處長的位置后至今,一次也沒有見過。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伸手指了指那個特殊的地方:“哪邊來的?為什么要登記在這兒?我怎么沒見到過這份電報?”
“哦,這份電報被機要趙秘書直接送到副站長辦公室去了,這是他親自吩咐的,我沒有權力過問?!眻髣諉T恭恭敬敬地回答。
李漢年皺了皺眉,敏感的他嗅到了一絲異樣,他話鋒一轉:“那么,電報底稿你銷毀了沒有?留著可是要出大事的,這是機密!出問題你可擔當不起!”其實李漢年心里很清楚,對于數(shù)量巨大的電報底稿,報務員一般懶得每件都去及時處理。再說了,萬一哪位上司突然一時興起說沒有及時收到電報,要再看看的話,那么,處理過早了反而會給自己招來一頓臭罵,弄不好還得把小命給搞丟了,所以,吃準了這一點,李漢年決定賭上一把。
果然,報務員的臉色有些尷尬,額頭開始冒出了汗珠,她結結巴巴地說道:“這……處座,是我的失誤,我還沒有來得及處理掉!”
“拿過來,我來處理!我正好要去檔案室。下回可不允許了,聽到?jīng)]有?!”李漢年顯得很講人情,但是面子上卻恰到好處地擺出一副威嚴的架勢。
報務員見狀,如釋重負般趕緊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大本電報底稿,慌不迭地站了起來,雙手捧著畢恭畢敬地遞給了李漢年:“處座,給您,請您放心,下回我一定及時處理?!?/p>
“這就好!”李漢年硬邦邦地丟下了三個字后,拿著厚厚的電報底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電報值班室,徑直走向了走廊盡頭的檔案室。
檔案室里陰森沉悶,由于空氣不流通,推門走進房間,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令人頭暈的霉味。自從出了南京站密電底稿外泄的嚴重事件后,按照保密局亡羊補牢式的規(guī)定,所有來往的電報底稿都必須在這里的一臺粉碎機上銷毀,碎紙則由專人一日三次被送往樓下的焚化室焚化,以防止秘密再度外泄。
此時,檔案室內空無一人,李漢年打開了電報夾,一張張取出了稿件,在快速地翻閱尋找那份有特殊標記的電報底稿的同時,他伸手打開了粉碎機。怪異的機器吱吱嘎嘎聲,讓李漢年渾身不自在。很快,那份有特殊標記的電報底稿就被他順利找到了,上面是一串雜亂無章的數(shù)字。李漢年左右看了看,迅速把這份原始底稿塞進了褲子口袋。
處理完電報底稿后,李漢年拿著空空的電報夾走出了檔案室,又來到了電報值班室,報務員依舊在低頭忙碌著接收源源不斷發(fā)來的新的電報稿件。見此情景,他輕輕地把電報夾放在了報務員的案頭,然后轉身離開了值班室。接下來,李漢年面臨著一個棘手的難題,那就是一本能解開這份特殊電文稿件的密碼本。而擁有這本密碼本并且從不離身的人,那就只有鐘向輝的親信機要秘書趙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