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報啦,賣報啦,快來看吶,頭條新聞!共黨分子終于棄暗投明啦!快來看吶!錯過了可別后悔啊,本世紀最大的新聞啊……”一時之間,過往的行人,包括奇緣茶社里的茶客們,都紛紛湊上前去。梅老板壓抑住內(nèi)心的狂跳,也擠進了人群,左手抓過一份《申報》,右手把幾張法幣塞進了小報童的手里。
擠出人群后,梅老板站在店門口打開報紙仔細一看,頭版頭條“關(guān)于顧長順棄暗投明的鄭重聲明”幾個大字赫然在目!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頓時把他給驚呆了。完了,顧長順果然叛變了。梅老板的心立刻懸到了嗓子眼,他迅速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頓時發(fā)覺周圍的街上多了一些奇怪的黑衣人,不好,茶社已經(jīng)不安全了,必須馬上發(fā)出警告。梅老板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平靜地走進了茶社,順手把店門上的天窗打開了,緊接著就把一個拖把掛在了天窗上。做這些舉動時,梅老板就像沒事兒人一樣依舊和身邊的茶客打著哈哈,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在旁人眼中看似再平常不過的舉動,其實是在告訴那些要來接頭的和已經(jīng)在店里的交通員們,這里暫時不安全。
果然,大約過了五分鐘,門口就出現(xiàn)了幾個面露兇光的黑衣人,一進店,他們就直奔梅老板而來,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霸氣,店里的茶客們紛紛轉(zhuǎn)過了頭就當沒看見。這年頭,畢竟誰都不愿意給自己多點不必要的麻煩。
“你是這里的老板?”
“不是,我是這里的掌柜!老板有事回家了,先生您找他有什么事嗎?”梅老板靈機一動,點頭哈腰換上了一副誠惶誠恐的笑臉。
“你姓什么?是哪里人?”
“姓關(guān),安徽人?!?/p>
“安徽人?”
“老總,我們這條街上開茶館的可都是安徽老鄉(xiāng)啊?!泵防习宀粶夭换鸬卣f。由于平時在店里經(jīng)常和三教九流黑白兩道的人打交道,所以對付這么幾個來歷不明的人,還是綽綽有余的。其實梅老板已經(jīng)猜出了來人肯定是保密局的特務和打手,黑衣人腰間那鼓鼓的肯定是槍。但是他已經(jīng)沒有時間安然撤退了,只能先蒙混過去。梅老板知道為了安全起見,顧長順那邊只清楚和自己接頭的是“茶社梅老板”,這大上海灘上有很多家茶社,一時半會兒特務還沒有那么聰明到馬上就懷疑起自己來。
“掌柜的,你家老板回來后,叫他馬上去警察局!”帶頭的臉上有傷疤的特務口氣顯得溫和了一些,“配合調(diào)查!”
“是是,長官!”梅老板一個勁地點頭哈腰。
看著這幾個黑衣人悻悻然地離開了,梅老板不敢有絲毫怠慢,他立刻轉(zhuǎn)過身伸手招來了店里的伙計——同時又是自己發(fā)展的進步學生,四處看了看,這才低聲耳語道:“看著點店面,我要出去,馬上回來。如果有人找我,找個借口,叫他等一下?!?/p>
伙計點了點頭,立即接過了梅老板肩頭的白毛巾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轉(zhuǎn)身開始招呼起了另外的客人來。
梅老板抖了抖外衣,和一個茶客打了聲招呼后,假意上廁所,迅速走進了后堂。他來到丁字號雅座門口,確信身后沒有別人,這才動作敏捷地閃身進了房間。
幾分鐘后,梅老板通過暗道,進入了丁克功不起眼的后院小房間。
對于梅老板的突然造訪,丁克功微微有些吃驚,因為梅老板作為交通站的聯(lián)絡(luò)員,他的任務就是守住交通站,除了緊要突發(fā)事件以外,他是不應該過來的。但今天不一樣,丁克功只是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申報》,面無表情地說:“你看了嗎?”
“看了,時間不多,我必須馬上回去,特務已經(jīng)來過我店里了,被我想辦法搪塞過去了,警告信號我也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泵防习迳袂閲烂C,“既然特務已經(jīng)找到茶社了,那么發(fā)現(xiàn)我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斯ν?,敵人知道我那個接頭點,肯定是顧長順交代的,我們必須盡快除掉他,他知道得太多了?!?/p>
丁克功點了點頭:“你要小心!別的我會安排‘二號’去做的。老梅,必要時撤離,一定要打開暗道的機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