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
——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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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赴希臘之前,我又一次漫游于無窮無盡的荒原之上。
我先是去了一趟曾經支教的甘南州迭部縣的藏區(qū)。那是尚未被開發(fā)的地方。一路上,又一次看見亙古的河流,又一次目睹迭山萬壑,而巨大的鷹在頭頂盤旋。
那一天正午,陽光燦爛,我踏進貢保活佛住持的寺院大門,看見一片怒放的矢車菊在微風中輕搖,迎接我。貢?;罘鸩辉?,喇嘛們大概也熟睡著。我能聽見自己的腳步擦破了寺院寧靜的空氣。我踏進幽暗的大殿,在下跪的剎那,看見一位藏族老阿媽斜跪在佛像的左側,緊閉著雙眼,不停地轉動著手里的佛珠,像團黑色的信念。我跪在她旁邊,突然間感到短暫而世俗。我鄭重地行了禮,然后轉過身。就在我一只腳輕輕踩過高高的門檻的剎那,我突然間感到了自己的污濁。
我再也走不動了。我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我的靈魂。我仿佛看見寺院外面無邊的喧囂與塵污。在這世上,只有這寺院里的空氣是潔凈的。我感到極累極累,不由自主地坐在廊前的蔭涼下,閉上眼。有風輕輕地掠過我的耳膜,像好奇的孩子一樣偷偷掀起我的衣角。鳥鳴使山野更靜。遠處有流水的聲音悄悄傳來。一片葉子無聲地掉下。一只松鼠跳下了樹枝。
俗世遠去。永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