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已是四月中旬，周五下午，方唯一溜出公司，攔了輛出租車，直奔東大證券營業(yè)部。

近段時間，他騰挪于兩家證券公司之間，像一個舞者，在不同舞臺、不同劇目中，快速轉(zhuǎn)換著狼與狗的角色。

從反光鏡里，他看見一張疲態(tài)的面容，暗自自嘲：“天將降美食于鳥人，必先空乏其身，才能一輩子吃燉排骨”。

他走進營業(yè)部，和三三兩兩股民擦肩而過，迎面碰到王冬青，“方總，來了8個應(yīng)聘的，您在206室面試吧。”。

“我在這姓王，叫王海成！你忘了？通知了多少人面試？”方唯一狠狠地看著王冬青，他好象如夢初醒。

“對不起，方—不對，王總，有40多人，全是這兩周攢的，五點以前應(yīng)該還有人來。”

一個帶眼鏡的矮個女孩被南壯壯領(lǐng)進來。女孩皮膚很黑，未等方唯一說話，就搶先責問：“你們到底是什么公司??？聯(lián)眾金銀招聘，為什么到東大證券面試？”她鼓動著厚嘴唇，拖著濃重的山東腔。

“我們是新公司，為東大證券做銷售，這是臨時辦公地點。”

“你們有自己的辦公地點嗎？”

“馬上租，正找寫字樓呢。”方唯一說。

“你們是皮包公司??！我們導師說了，社會亂，騙子多，要我們多小心，早知這樣，我才不大老遠跑來吶。”女孩感到了氣憤。

“你是大老遠跑來的呀？”方唯一故作驚訝地問。

“這是比喻。”女孩更氣憤了。

“你們導師教如何戰(zhàn)勝騙子了嗎？”方唯一嘲笑著問。

“沒有，他讓我們遠離騙子。”

“那你們導師不稱職。他應(yīng)該教你們懂禮貌，還要學好普通話，真的，比學好英語更重要。”

“有病！”女孩收起簡歷摔門而去。

方唯一笑了，他碰見了比自己素質(zhì)還低的大學生。

“你是應(yīng)屆大學生？”方唯一問著對面男孩。

“鳥雞大學，七月份畢業(yè)，這公司做銷售的？”

方唯一點點頭。

“能落戶口嗎？”方唯一搖搖頭。

“有社保三險一金嗎？”男孩略感失望地問。

“公務(wù)員要不三公消費，你就全有了。”方唯一也感到了失望。

“您別誤會，在就業(yè)培訓會上，老師說過，出去找工作，要知道主張權(quán)利。你們有雙休日、年假嗎？”男孩仍固執(zhí)地主張著權(quán)利。

“你兜里有錢嗎？”方唯一收攏了笑臉問，男孩懵懂地點了點頭。

“有多少？”方唯一繼續(xù)問。

“40多，干嗎？”男孩更加莫名其妙，顯露出一絲惶恐。

“給我10塊。”方唯一說著，伸出手去。

“你干嗎？”男孩真的驚恐了。

“那你為什么一見面，就向我問東要西的！你怎么不說說，能讓我剝削多少??！你是找職場，還是找粥場？”方唯一有些激動，男孩面無表情。

“聽好了，你想得到一個，先要給別人十個，至少也要給別人這種希望。這叫游戲規(guī)則。什么時候老師全變成教唆搶劫犯了？”方唯一氣得腦子有些亂。

“可老師說，外國年輕人都知道自己的權(quán)利……”

“少提外國，你們老師出去也就配涮盤子！你們學校就是騙子，蒙完學費，就把你們推給社會，他們丫全閃了，最不靠譜的就是這些偽知識分子。”

“現(xiàn)在真的太難找了。”男孩歉意地說著，起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