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15

親合 作者:刁斗


兒童池里,涇涇身材的確最好,渭渭也最好,她們并列最好。相像相似相同相當(dāng),讓她倆沒有比較余地。除了身材,她們臉形、五官、笑容、儀態(tài),也都為比較取消了可操作性。雙胞胎是生命奇跡的通俗化注腳。何上游相過好幾回親,能對涇涇一見鐘情,很難說與她的雙胞胎身份沒有關(guān)系。世上有了兩片相同的樹葉,并且只有兩片,在這種情況下,占有其中的一片,就像把另一片也占有了。如果占有一百片相同樹葉中的一片,也會有同時占有另外九十九片的感覺嗎?恐怕不會。首次見面,這對姐妹同時出現(xiàn),惡作劇似的,從頭飾到鞋襪,兩人裝扮得一模一樣。作為一個幽默的婦女,導(dǎo)師妻子這樣說道:妹妹已經(jīng)結(jié)婚半年,你只能選擇姐姐,你猜吧,哪個是姐姐。何上游沒猜。一小時的會面過程中,他把窘迫、羞澀、聰慧、文雅,均勻地分配給一對姐妹。她們各得二分之一,也是同享百分之百。他沒說自己的猜測結(jié)果。他沒有猜測結(jié)果,一忽認(rèn)為那個提到愛迪生的、嗓音偏柔的是,一忽又認(rèn)為那個除了江青不知道“四人幫”還有誰的、嗓音偏媚的是。一小時后,兩姐妹離去,何上游對導(dǎo)師妻子說,哪個是姐姐他都同意。后來他再沒見過兩姐妹的惡作劇打扮,也就不用費(fèi)猜想了。涇涇成了他妻子后,有一天,打量著她赤裸的身體,他突然問,涇涇,如果你和渭渭再穿成一樣,都不說話,不用眼神示意我,我該怎么認(rèn)出你呢?提問時,何上游臉上略帶恐慌。他的恐慌不夠真實(shí),像掩飾興奮。涇涇渭渭,說話方式小有不同,一個偏柔,一個偏媚。那時涇涇還沒當(dāng)母親,自己就是調(diào)皮的孩子。她撅起屁股,沖丈夫搖晃。看屁股呀,她說,渭渭屁股上也有個痦子,但在右邊。何上游笑了。胡扯,我怎么能看渭渭屁股,那不成流氓了。他只喜歡在想象中占有兩片相同的樹葉。涇涇說,你是她姐夫,看她屁股有什么關(guān)系。何上游愣了。他的興奮迅即消失,恐慌真實(shí)起來。此時的恐慌與先前的恐慌質(zhì)地不同。他在涇涇屁股上掐了一把。你意思是,董建設(shè)也可以看你屁股?何上游下手重了,涇涇嗷的一聲跳了起來,疼出了眼淚。何上游意識到了自己的過分,但還是等一會兒,才摟住涇涇,撫摸她左屁股蛋上扁黑的痦子?;蛘撸菫榇_認(rèn)她的痦子才摟的她。觸覺能傳遞歉意,更確保了證據(jù)的實(shí)實(shí)在在。這方式笨拙但很實(shí)用。妻子沒被掉包。涇涇委屈地說,人家都說嘛,小姨子有半拉屁股是姐夫的,可沒人說大姨姐有半拉屁股是妹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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