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見到容貌這般標(biāo)致的女子，不知不覺中張牧云已看呆；因為嘴一直咧著，不覺又流出些口水來。轉(zhuǎn)眼清醒過來，抹去嘴角口水，張牧云臉有些發(fā)燒，心道：“嚇，咋又流口水。她又不是剛才那條草魚！”跟自己胡亂解嘲，他彎下腰來，探著手在少女口鼻前一試，看看她還有沒有活氣。這一試，卻見表面瀕狀若死的女孩兒竟然氣息悠長，正是沒死。見好看的女孩兒還有呼吸，張牧云也十分高興；又湊近仔細看看，只見少女挺翹的粉玉鼻兒正一張一歙，不僅有活氣，呼吸還蠻均勻。這一下他徹底放下心來，也不管什么男女之防，伸出手去一把捉住少女的手臂，使勁搖晃，沖她叫道：

“喂！小姑娘，快醒來！告訴我你從哪里來！”

賣力搖晃吆喝了半天，誰知這女孩兒雖然呼吸正常，卻始終不醒?？此@懵懂模樣，倒好似不是從河里沖來，卻是吃醉酣睡一般。見得如此，張牧云也有些撓頭，想了一會兒便打定主意，彎腰抓住那女孩兒手臂“嘿喲”一使力，將她提起來擱在自己的左肩上，準(zhǔn)備背回家慢慢救治。從河灘回轉(zhuǎn)時，他還不忘向南繞一小段路，撿回那柄剛剛情急擲下的魚叉，提溜在另一只手中，背著少女健步如飛地奔向家去。

張牧云所居的村子，就叫張家村。經(jīng)過剛才這一番折騰，天光也漸漸放亮。等張牧云背著河邊救來的少女走到村東口那棵歪脖大柳樹下時，太陽已升出了東天。在旭日霞光中行走，沐浴著明亮而柔和的光線，少年少女的身上涂上一層紅彤彤的顏色。

走過了四五里路程，饒是肩上之人體態(tài)輕盈，張牧云此時也有些出汗。到了村東口，他便停下來，在村口大柳樹下那只半埋土中的石碾前將少女放下，自己坐到石碾上稍事休息。只覺得才是喘了幾口氣的功夫，朝東望望，便見到那日頭完全掙脫了地面，跳到了一竿多高。旭日初升，霞光籠罩，漫天的紅光照到身前地上那名少女臉上時，將她蒼白的面頰染上三分光潤的嫣紅。相比先前河灘邊出水白荷一般的容顏，朝暉掩映中的少女又顯出另一種驚心動魄的妍麗模樣。

到得這時，蹺著腳兒坐在石碾上的少年終于可以確定，自己剛剛救回的這女娃是自己這一生中到目前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和這名落水的少女一比，以往自己在那羅州城戲班妓樓中湊熱鬧見到的美女，無論是號稱“江南名妓”還是“中原嬌花”，無論身材還是模樣，都比地上這少女差得遠。特別是，雖然這女子形容狼狽，若仔細打量打量，她這樣貌中似乎還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zhì)，即使沉迷，卻也不敢輕褻。

坐在石碾上，得出這許多感悟，張牧云不免也有些疑惑。為什么這標(biāo)致不俗的女子會穿得這一身寒酸的粗布衣服？還弄得落水這般狼狽！

坐在石碾上靠著柳樹想了一會兒，他便站起身來，小心地將少女從地上背起，繼續(xù)朝村西家中趕去。

這時候天光尚然還早，綠樹成蔭的張家村中已呈現(xiàn)出一派勃勃生氣。村頭村尾家家戶戶的煙囪中都冒起炊煙，慣于早起的鄉(xiāng)村百姓幾乎已全都醒來，開始準(zhǔn)備早飯。當(dāng)張牧云背著女孩兒快步行走在村中碎石路上時，一路耳中都聽得漢子女人們的閑話、小廝的叫鬧、“叮呤咣啷”的鍋碗瓢盆響動，和頭頂樹蔭中各式的鳥叫夾雜在一塊兒，便熱鬧得如同置身集市。走過幾條道路，在一陣夸張的鍋鏟撞擊脆響聲中，他又聞到一股麻油炒青菜的香味兒，讓他肚中十分饑餓。

“一定是李二丫家！”噴香的味兒撲鼻而來，擋也擋不住，直引得肚中“咕咕”直叫。忽覺肚中饑餒，他便埋怨這村中富戶老李家為何一大早便動油星。一邊氣憤，一邊也加快腳步，很快他就走到村西頭自家那竹籬小院門口。推開從不鎖閉的柴扉，徑直走進東房里，他在自己那張簡陋的木板床上將少女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