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他說道:“這位小姐姐,你想想,若是我對你做下什么不良之事,你自己能不察覺?”他這么一說,倒把少女提醒。當即也不知道她在被窩中怎么求證,只知她臉上神色怔了一小會兒,便忽然就破涕為笑了。“呵……”張牧云見狀,很是自得,便道:“我沒說錯吧?”他正想聽聽少女贊揚,卻沒想到那女孩兒不僅不稱贊,俏靨上還騰地一下飛起兩道紅霞,顏色比她身上胸衣還紅?!班?,今早這事情是這樣的——”見事情終于有了轉(zhuǎn)機,白挨了一掌的張牧云也不管那少女害羞,趕緊把今天早上之事源源本本說與她聽。來龍去脈說清楚,末了介紹了自己名姓之余,他還順口問了問少女的來歷。
“恩公——”聽他問及自己,那現(xiàn)在心中滿是感激的少女也不準備隱瞞,便道:“既蒙恩公問及,小女子也自然知無不言。小女子是——”不想這丫環(huán)一般的女孩兒,說話還文縐縐十分文雅,當即張牧云便肅然起敬,正襟危坐地聆聽少女言語。誰知道,這溫文爾雅的少女剛說得這幾個字,卻忽然又怔住。
“小女子是……小女子是……”
連說了幾次,這少女卻始終沒能繼續(xù)說下去?!昂牵 鄙倥粫r語塞,落在張牧云眼中,自然看成欲言又止。察言觀色的少年心說:“哈,既然你是挾寶私逃,自然不肯輕易說出自己名姓了!”想到這節(jié),他也不想強人所難,便想將話題岔開。誰知正當他剛要開口,卻見支支吾吾的少女忽然如中瘋魔,兩眼發(fā)直,口中反復喃喃道:“我是誰?我是誰??”一旦努力回憶,少女忽然只覺得耳中嗡嗡響成一片,腦海之中形形色色的人物言語朝自己洶涌而來,鋪天蓋地,無處不在,可是當自己努力想要看清聽清它們是什么時,那漫天的聲色形容卻忽然如潮水般退去,腦子里只留下一片寧靜空白!
“嗚!”一時間少女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聽不清、看不見、抓不著,所有無力的感覺轉(zhuǎn)眼變成濃重的恐懼,就像座無形的大山朝自己猛地壓來!本已開顏的少女忽又淚水滂沱,雖不似剛才那般痛哭失聲,淚卻流得更多,直將薄被成片沾濕。
“唉!”見得少女這般情狀,張牧云心中雖然仍有些疑慮,卻已相信她并非故意隱瞞身世。雖然只有十四五歲,卻也經(jīng)事不少;什么人說什么話,是真是假,他還是基本能看得出來。很顯然,眼前這痛哭流涕的女孩兒盡管很可能是偷了主母衣物潛逃的丫環(huán),但如此逼真的遺忘過往身世的情狀,絕不像是故意演戲給人看??磥?,也不知她落水前經(jīng)了什么事,或者長時間溺水悶壞了神志,這苦命的女孩兒竟想不起以往事情!
見她這樣,張牧云心中也甚是難過。坐在床邊又陪了她一會兒,直等到她哭聲漸小,變得抽抽噎噎,這才站起身來,去床頭的衣柜中抱出另一床換洗的薄棉被。
“別哭了。”取出薄被,張牧云盡量顯得若無其事地對少女說道:“這算啥?這種事情挺多呢。別急,以后會想起來的。喏——”他指著這新被對少女說道:
“那被子都濕了。你先蓋這?!毙闹锌蓱z這少女,張牧云的語聲不自覺變得格外溫柔:“你先什么都別管,好好歇一會兒。我出去一趟,買點菜回來,給你做頓好吃的。有什么吃飽了再說?!薄啊?/p>
“嗯?!泵H蝗羰У纳倥?,此時已不知不覺將他當了倚靠。聽他這般溫柔友善的說話,少女終于平靜下來,心中略略安定。這時張牧云已背過身去,她趕緊從被窩里鉆出來,將新拿的被子在身上蓋好,然后望著木床前那位正對泥墻數(shù)裂縫的少年,也不自覺輕柔了聲音,有些怯怯地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