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然連忙跑去端水。二毛也跟著在一旁忙活。兩個人跪在床邊，看著老人，嘴里默念著“對不起”，二毛的腦子一定是別了螺絲刀，她自言自語著：“媽，您死了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小馬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轉(zhuǎn)過身，沖著二毛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個巴掌。那聲音異常清脆，同時又刺激了兩條小狗的神經(jīng)。波仔和沛沛又興奮了起來，沖著二毛一頓狂吠。二毛滿臉通紅，像個正在認(rèn)錯的小學(xué)生一樣，一只手捂在臉上，想哭也哭不出來。

門鈴響了起來。

小馬打開房門。走進(jìn)來的是一個帥氣的小伙子，個子不高，但身體很結(jié)實。他穿著一件黑色夾克，戴著一副墨鏡，棱角分明的臉上，胡子被刮得精光。

“你是……？”小馬問。

“我來看我媽！”進(jìn)來的正是劉大娘的二兒子溫云鶴。他說話有股很沖的勁兒，說完后就硬邦邦地走了進(jìn)來?？吹侥赣H在床上躺著，旁邊坐著大哥和大嫂，他立刻猜測，這是兩個人在求病危的老太太把遺產(chǎn)分給他們，于是，云鶴的火氣頓時提到了臉上。

“媽！你這么做太過分了吧！”他大喊起來，“我被你們害得都到這步田地了，你們還要把屬于我的遺產(chǎn)全部吞掉么？你們都是什么東西！”

“你胡說什么？”小馬插進(jìn)話來，“大娘身體很好，她什么時候要分遺產(chǎn)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云鶴繼續(xù)叫著，他叫聲很大，把兩條小狗都嚇得渾身哆嗦，“你看她那樣兒！就是活我看也活不了幾天了！”

“你是想逼死我么？”劉大娘聲音顫抖著問。

“我哪敢呀？”二兒子帶著一臉譏笑，“倒是您快把我逼死了。您害得我連媳婦都沒了，我這么大年紀(jì)了一個人打光棍！您把飯店給了這個不爭氣的哥哥，輪到我入伙兒的時候就剩一空殼子了！您說說您多可笑呢！您可笑的我真歡樂呀！”

“你怎么能這么對母親說話？”小馬插嘴說，“她再怎么樣是你媽呀！”

“我媽？我媽就可以這么糟蹋我？害得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

劉大娘沒有吭聲。但是她面色慘白。她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有一股氣從心底一直涌到頭上。一個老人最害怕的，就是承受這種不孝。她會覺得自己的一生都很失敗，會希望自己趕快這樣草草地結(jié)束此生。劉大娘咳嗽了幾聲，嘴角泛著一絲白沫。

那天晚上，救護(hù)車第二次將劉大娘接到了醫(yī)院。她渾身抽搐，不停地呻吟，眼角沾染著淚。兩個兒子卻在醫(yī)院外面大打出手，子然被弟弟狠狠地按在墻上，拳頭砸在臉上，才剛要還手，就被弟弟死死地卡住脖子，然后按倒在地。直到警察趕來，將二毛和兩兄弟全部帶走，場面才得以控制。

在警察局接受訊問的時候，有那么一位姑娘，她穿著艷麗的外衣，一眼就能看出是舞廳里的小姐。她坐在板凳上，兩只手垂在腿上，兩條腿交叉伸展。她低著頭，濃密的頭發(fā)遮擋著眼睛。她咬著嘴角，看上去有些難過，但似乎并沒有感到緊張。在她旁邊，還坐著三四個和她看上去類似的姑娘，不過她并沒有想要搭理那群人，甚至都沒有想要和她們交換一下眼神。一位警察同志站在她旁邊，一言不發(fā)，只是緊緊地盯著她，似乎是在擔(dān)心她逃跑。

不過她倒并沒有逃跑的意思。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始終那樣低著頭，等候著命運的審判……

……

“我承認(rèn)，和她的感情是我一生中難以忘懷的。”醫(yī)院里，雨澤看著爾曼泛著紅暈的臉，輕輕地說。

訊問結(jié)束后，那位姑娘被叫進(jìn)旁邊的一個房間。屋子不大，擺放著一張桌子，一支柜子，一張茶幾，和一張沙發(fā)。負(fù)責(zé)將她帶來的警員為她端了一杯開水，對她說：“局長一會兒就來，您先自己坐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