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祿一輩子都在做的一件事,就是一勞永逸地解決好困擾自己生活的所有麻煩。他的理想,是有一間自己的房,有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還有關上門一個月也不餓肚子的糧食。睡在大米、白面、花生和芝麻堆成的家中,隨時和老婆說著貼心話或干干不可告人的事,那該多美啊!
以上的畫面,是九祿自童年開始就有的人生理想。這理想在他23歲那年得以實現(xiàn),這一年,他和春梅結(jié)婚,父親給他兩間新瓦房,屋里堆滿了糧食,新婚的前10天,他真如在夢中一般,關上門在家中美了10天。
到11天上,春梅說話了,她說:“咱們也該想想下一步該怎么生活了?你看這村上,沒出去打工的年輕人還剩幾個?咱也該出去,至少掙個大電視,待在家里才不悶?!?/p>
九祿覺得這樣待著也不錯,當然,有臺電視機也不錯,有了那玩意兒,武打片自動送進屋,免得兩個人關起門來大眼瞪小眼,畢竟兩個人在一起,多數(shù)時間也是閑著,買個電視機,就消停了。
于是進城,九祿去打包,春梅洗碗。兩個人加起來一月能掙500元錢,乖乖,那可是全家種田一年的收成。很快,電視機買上了。睡在裝滿糧食的房里看電視,九祿心中有說不出來的美。
從電視上,九祿看到有人騎摩托車,據(jù)說還可以拉客掙錢,比打包有前途且輕松多了,于是發(fā)誓,要買一輛。他對春梅說:等買了摩托車,我天天出去掙錢,你就回家煮飯看電視,每天晚上突突突回家,那該多美??!
小兩口就開始向著想象中的美日子進發(fā),幾個月之后,終于攢夠了買摩托車的錢,拿到車那天,九祿馱著妻子一路飛奔,在村前村后的黃土路上揚起夢幻般的灰塵。他覺得自己又一次站在了夢的正中央。
就在這個時候,妻子嘔吐了,不是暈車,而是懷孕。九祿對此異常高興,認為是雙喜臨門,于是悄悄在心中給孩子起名叫雙喜,無論兒女都一樣。而春梅卻不覺得這是多大一件喜事,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孩子的出生意味著什么。
養(yǎng)兒育女是個長遠的系統(tǒng)工程,很難在短時間之內(nèi)算清成本和花銷,但到醫(yī)院生娃兒的費用,卻是個實在而迫在眉睫的數(shù)字,加上擺酒慶賀之類花銷,應不少于一輛摩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