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各位領導賞臉,請客是我的榮幸。”湯大鵬很爽快地說,“今天中午一定讓我請客,一是今天這事麻煩各位領導了,尤其是對不住剛來的郁縣長呀;二是劉縣長是馬坡坪鎮(zhèn)的老書記,一直對我很關心,劉縣長高升到縣里后我還一直沒有機會在馬坡坪請客呢?!?/p>
大家都聽出了湯大鵬的意思,劉大江高升后,他肯定請過劉大江的,只是沒有在馬坡坪請。
“什么劉縣長,就是一個副縣級干部,郁縣長才是真正的縣長?!眲⒋蠼m說是批評湯大鵬,但聽起來卻像是強調(diào)自己副縣級的身份。
郁遠達這才知道劉大江原來在馬坡坪鎮(zhèn)當過黨委書記,而且他這個局長后面還要帶一個括號:副調(diào)研員??磥硭@個局長,果然與一般的局長不一樣。
大發(fā)銻礦公司一位副總經(jīng)理這時也趕來了,郁遠達要求雙方先將礦工叫回去,再一起去鎮(zhèn)政府商談。雙方便依了郁遠達的意見,都去將礦工們叫了回去。郁遠達注意到,那個小寸頭在撤走時,不時回過頭來朝他這邊看。
來到馬坡坪鎮(zhèn)政府,郁遠達見鎮(zhèn)政府大院修建得富麗堂皇,像座白宮似的,便嘖嘖贊道:“這辦公樓比縣里的大院不差呀。”
“馬屎外面光,里面一堆糠。我們就這棟樓立在這里,顯得漂亮點,其實鎮(zhèn)里各種資金也很短缺呢?!瘪R博笑著說。
“誰不知道馬坡坪是南溪的銻都呀,別人都稱這里小香港呢。馬書記是認為郁縣長不知實情,想忽悠他吧,你這可是欺君之罪呢,要滅九族的?!眲⒋蠼熘持?,點著馬博大笑著說。
大家都跟著大笑起來,馬博說:“此一時彼一時了,劉局長你當年在這里的風光日子,我和席鎮(zhèn)長就只抓住一點小尾巴了?,F(xiàn)在銻礦開采得差不多了,許多礦廠都開不下去了。剩下的,常常為爭礦源四處扯皮。我和席鎮(zhèn)長一天到晚就忙著撲火,忙著給湯總這樣的大老板們擦屁股?!?/p>
湯大鵬仍是憨憨地笑,說:“哪里哪里,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呀?!?/p>
郁遠達見馬博說四處撲火時,神態(tài)卻十分輕松,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回事。想想自己,來南溪沒多久,就遇上藍天冶煉廠的事。這個屁股還沒來得及擦,現(xiàn)在又攤上了馬坡坪這事,還真不知這屁股何時才能擦得干凈。
大家進入鎮(zhèn)會議室里坐下,劉大江的司機將他的茶杯就送了上來。郁遠達望了劉大江茶杯一眼,大吃一驚:劉大江的茶杯里泡的竟是冬蟲夏草。郁遠達心里算了一下,劉大江的工資跟自己估計相差不遠,也就2000多元一個月,還不到3000元,怎么能將冬蟲夏草當茶喝?
劉大江沒有注意到郁遠達的眼神,他雙肩一抖,黑色風衣就從身上抖落下來,司機趕緊用手接住,小心地將風衣在手臂上一搭,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會議剛開始,湯大鵬就跟大發(fā)銻礦的副總吵了起來。各說各有理,互不相讓。郁遠達開始一聲不吭,任憑他們吵。劉大江也不作聲,拿著茶杯搖來晃去,然后端到嘴邊慢慢地喝,喝得滋滋作響。
吵了大半天,馬博他們在中間不斷插話調(diào)解,慢慢的調(diào)解方案也就現(xiàn)出眉目了。這時劉大江發(fā)話了,他對著大發(fā)的副總說:“你今天來是否可以代表徐總?如果不能代表,你先給徐總打個電話匯報一下情況,等一下我們就在你們剛才議定的基礎上,將調(diào)解方案現(xiàn)場敲定下來?!?/p>
那位副總說要打個電話,劉大江便叫湯大鵬也先出去幾分鐘,他們開個小會。幾位干部很快就將調(diào)解方案商定下來:一、雙方保證不再出現(xiàn)礦工對峙甚至械斗的情況,否則一次性將雙方年初繳納的安全責任金全部扣掉,并追究公司一把手和相關領導的責任;二、東山銻礦被挖爛的路修補工程不大,由東山銻礦自己修補好;三、東山銻礦開采是否越界,雙方目前爭執(zhí)不下,那么由縣礦管局出面到省里請相關專家來測定,縣礦管局請的專家必須征得爭執(zhí)雙方的認同。如果專家經(jīng)過測定東山存在越界行為,東山銻礦將按實際采挖量彌補大發(fā)銻礦損失,專家勘測費由東山銻礦負責。如果東山銻礦沒有越界,那么專家勘測費由大發(fā)銻礦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