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未遠(yuǎn)見她的手續(xù)差不多都辦妥當(dāng)了,暗暗松了一口氣,臉上卻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呃……宋喬有些郁悶。他怎么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呢?
沒等她反應(yīng),許未遠(yuǎn)轉(zhuǎn)身要走。宋喬猶豫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氣出聲喊住他。
許未遠(yuǎn)頓了頓,問道:“還有事嗎?”
低沉的嗓音里透著平和。雖然他的手在口袋里掛斷了又一個催促他去開會的電話,面上卻是靜靜地望著欲言又止的宋喬,仿佛這一切真的是他的舉手之勞而已。
宋喬暗暗運了一口氣,然后猛地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實在太高了。她仰著臉,才能看到他那雙如水般沉靜的眼眸。呼吸稍稍有些凌亂,心臟也慢慢加快,方才想好的話全都卡在嗓子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無奈地鄙視了自己一番,干巴巴地說了句“我叫宋喬,謝謝你”之后便再無言語地落荒而逃。
許未遠(yuǎn)也是一愣,然后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噙了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微笑。
那是宋喬第一次見到許未遠(yuǎn),然后一見傾心。
再見到許未遠(yuǎn)時,他一身英挺的橄欖綠,如一株挺拔的白楊,安靜地站在新生軍訓(xùn)動員大會的主席臺上。彼時,宋喬躲在人群中,視線無意識地落在他身上,然后定定地再也移不開眉眼。
接下來,所有言語似乎都變得索然無味,直到許未遠(yuǎn)接過麥克風(fēng)。
他的聲音依舊如大提琴般悠遠(yuǎn)動聽,沉靜的目光透過層層人海,虛虛地落在操場的某一點。清晨的陽光細(xì)細(xì)碎碎地灑在他俊朗的臉上,顯得十分生動。宋喬在他富有磁性的言語中嘴角微微上揚,牢牢將他的名字印刻在心頭,當(dāng)然,還有他的臉。在那一瞬間,她似乎又找到了一個喜愛這所學(xué)校的原因。
許未遠(yuǎn)的致辭簡潔而明快,雖然只有寥寥數(shù)語,雖然只有驚鴻一瞥,可那足以點燃所有新生的熱情,尤其是懷揣軍人情結(jié)的一眾女學(xué)生。
宋喬的耳邊充斥著源源不斷的低語與議論,主角無一例外的都是許未遠(yuǎn)。只言片語鉆進(jìn)她的耳朵,然后臉上的笑意越加地濃烈。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胸口,心頭一陣悸動與驕傲——
原來,那個如神祇般幫我走出尷尬的人,是你!
一旁的女生一臉了然地戳了戳她的手臂,彎了眼睛低聲揶揄道:“我說,你是不是也被美色迷了眼?”
宋喬猛地回頭,有些不自然地望著對方戲謔的笑容,微微漲紅了臉:“蘇安諾,我哪有,你不要胡說八道!”
沒等蘇安諾回嘴,站在宋喬身后的莫蕭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鄙夷地朝她扔了兩個字:“虛偽!”
宋喬愣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莫蕭,從報到那晚住進(jìn)宿舍后,她就一直對自己陰陽怪氣。要不是還有蘇安諾,她臉上暖暖的笑容讓自己心里一陣熨帖,宋喬根本不知道要跟莫蕭如何相處。如同此時,她的話雖然難聽,可宋喬卻只能默默地受著。蘇安諾卻沒有她那么好說話,眉毛一挑,不顧宋喬的阻攔,譏誚的話語脫口而出:“喲,您還知道虛偽這個詞呢?真稀罕,如果宋喬這樣是虛偽,那你勾三搭四的行為算什么?”
莫蕭的眉頭微微皺起,她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看她們,卻終是消停不少,只是對宋喬和蘇安諾的恨又隱隱增加了幾分。
許是為了節(jié)省開支,宋喬他們這屆的新生軍訓(xùn),學(xué)校在教官的配置上采取了由國防生和部隊請來的正式軍官共同配合訓(xùn)練的方式。
中文系被分成了兩個隊。
她所在一隊的教官是個姓孫的高高瘦瘦的年輕人。國字臉,皮膚黝黑,眉眼堅毅,看樣子年紀(jì)跟他們差不多大,說著一口帶著四川口音的普通話。當(dāng)他做完簡單的自我介紹后,一直站在他身側(cè)的副教官,也就是高年級的某個國防生才慢慢走出來,沖著他們微微鞠了一躬。
當(dāng)他抬起頭時,宋喬看著他清晰的眉眼,心里猛地一窒,竟然是他,許未遠(yuǎn)!
宋喬灼灼地盯著他,視線隨著他左右移動,一雙手死死握成拳,指尖卻微微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