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瑯飛輕咳幾聲,才決定道出實情:“沈卿書那樣添油加醋地嚼舌根,你以為母后會這樣容易放過朕?晚膳過后她特地派了孫嬤嬤跟著朕,為的就是要看朕今晚歇在何處?!?/p>
語畢,步瑯飛長嘆一聲:“母后今天氣色不好,朕也不想過分惹她生氣了?!?/p>
原來如此。
看著步瑯飛一臉苦相,季荷伊幾欲忍住想笑的沖動,心情也輕松了不少。
“那皇上今日不去那位姑娘處歇息,那位姑娘會不會生氣?”季荷伊大膽地開起步瑯飛的玩笑來。
“生氣?”他睨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笑語盈盈,似乎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心另有所屬,“她若是會生氣就好了?!?/p>
后半句話低沉緩慢似嘆息。
季荷伊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步瑯飛何出此言,難道那位姑娘的心儀之人并不是眼前這位皇上?
盡管季荷伊知道事不關己,但她依舊好奇地想多問些關于那位姑娘的事??刹浆橈w神情暗淡,明顯不愿再談起,她便識趣地沒有再問。
“蓮妃?!眱扇顺聊肷?,步瑯飛終于開口道,“將床讓一半給朕。”
“???”季荷伊著實被嚇了一跳。
“朕實在乏了,今晚就在你這里將就一夜?!辈浆橈w的表情也是百般不情愿,“明日那孫嬤嬤也好向母后交差?!?/p>
還未等季荷伊細細琢磨步瑯飛是否話中有話,他便自顧自地和衣在床榻上躺了下來。季荷伊本能地朝里避了一避,才意識到他連被子都沒有蓋,就這么側(cè)身背對著她睡下了。
她盯著他的背影呆呆地愣了半晌,只聽見輕輕的鼾聲飄出,他竟然已經(jīng)睡著了。
夜?jié)u深,季荷伊鉆在被中尚覺得周身微涼,她咬了咬牙,終于坐起身來,小心地將棉被從步瑯飛的身下一點一點抽出,輕輕地蓋在他的身上。
季荷伊小心地越過他,探身吹熄了燭燈,墨一般的夜色倏然吞噬掉所有的光亮與聲響。
重新鉆進被中,她感覺到屬于他的溫度正不可阻擋地一波波襲向她,黑暗中她如波斯貓一般睜大雙眼,他的背影因為呼吸輕輕起伏,寬肩窄腰,卻依舊略顯清瘦。
在季荷伊入睡之前,她朦朧地感覺到自己的臉已貼在了他的背上,腮邊依稀還有冰涼的淚痕,可他源源不斷的溫暖催眠著她,那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季荷伊做了一個夢。
夢見十七歲那年,她和宇文鐸站在夏日的荷塘邊,執(zhí)手見證時光荏苒,須臾而過,她與他依舊攜手而立,卻青春不再,白發(fā)蒼蒼。
她的淚滴悄悄地濡濕他的衣。恨不得一夕忽老,這樣,你便永遠是我的。
ACT 3
步瑯飛翻了個身,耳畔隱約聽到黃鸝的啾鳴聲,清晨逼人的寒氣襲來,他不由自主地往被中縮了縮,身畔的余溫讓他滿足地嘆息,迷迷糊糊地憶起昨晚他似乎只是和衣睡下,并沒有蓋上被子。
他眼還未睜開,便下意識地抬手探向床榻里側(cè),卻意外地撲了個空。
“皇上醒了?”輕柔溫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步瑯飛終于清醒幾分,他睜開眼,看見季荷伊早已穿戴整齊,正坐在梳妝桌前為自己戴上耳墜。
還未等他答話,季荷伊便已經(jīng)笑意盈盈地走過來,道:“臣妾想向皇上拿一個特許。”
“什么特許?”步瑯飛迷迷糊糊地撐起身子,勉強讓自己適應這樣的氛圍,第一次在一個女子的房中醒來,他有種強烈的不習慣。
“臣妾想要出宮,到宣陽王府去一趟。”季荷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