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伯想起了太卜為宓夫子送親的占卜,懿氏一族的吉兆應(yīng)在婚姻上,不然不會占出他送親最宜。第二天上朝,宓伯便上奏公子完的婚事,陳侯杵臼也認(rèn)為是該考慮了。只是,不知道誰家的女子合適。宓伯便把懿氏之女大加贊揚了一番,說她婚配公子完,真是天作之合啊。陳侯杵臼點頭稱是,懿氏一族雖是世族,德行甚好,不爭不驕。于是,便遣宓伯前去提親。
再說懿氏對宓伯提親一事兒,頗為猶豫。公子完是公族,雖說人品才智雙全,但他是陳先君厲公之子,因為當(dāng)時年齡尚小沒有被立為太子,陳侯杵臼繼位雖是有盟約在前,終歸不符合規(guī)制,將來可能會有不測宮斗,歷來宮廷都是傾軋之地,他們不想沾惹是非,戕害子女??墒牵@宓伯又打著主公的幌子,不知道真假。倘若不應(yīng)承,落得不遵君命的罪名。如果應(yīng)承,實在勉強。懿氏之妻說:“不如先占卜一下,看看兆頭如何?”
懿氏說:“如此甚好?!?/p>
于是,懿氏之妻揲蓍而筮,占后大喜。她說:“吉,卦上說‘鳳凰于飛,和鳴鏘鏘,有媯之后,將育與姜(姜姓)。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與京。’”這是說公子完將在姜姓之國發(fā)展壯大,五代開始昌盛,地位及于正卿,到了第八代,就沒有人能比得上了。還說是兩者將來不可能同樣大,陳國衰亡之后,他在那個國家的一族就要昌盛了。后來果然如此,陳媯(封于田地,田姓始祖)在齊國代替了齊姜(公子完的第五世孫陳桓子開始在齊國發(fā)展起來做了卿大夫,在楚滅陳的同時,公子完的第八世孫陳成子取得了齊國政權(quán))。
懿氏說:“且不講他們?nèi)蘸蟮陌l(fā)達(dá),只要他們現(xiàn)世沒有大的禍患就行?!庇谑?,他們決定同意這門親事。
桃花自被息公子濮從湖中背回宮中之后,驚寒交迫,病了一陣子,后來琥兒又遠(yuǎn)嫁蔡國。一度,她還想上學(xué),母親宣宓夫人不想讓她去。女子本來就不該上學(xué)的,如果女公子能上學(xué),那卿、大夫、民間的女子怎么辦?為政乃上行下效,不能因為她亂了朝綱。父親倒也沒有明顯反對,覺得一個女孩子上學(xué),也不算壞了綱紀(jì),上與不上都隨她心愿。
桃花自己覺得還是不上為好,一則她該學(xué)的東西也基本學(xué)完了,六藝除了禮樂,她并不太感興趣。二則,息公子濮已經(jīng)向父親求了親,如果她再上學(xué)的話,未免交往過密,恐怕要有失國體。她作為陳國女公子,還是要以國體為重,所以,決定不再上學(xué)了。再說了,完哥哥已經(jīng)畢業(yè)封為大夫,馬上就要娶妻了,弟弟御寇還不到上學(xué)的年齡,他們都不能和她一起上下學(xué)了,實在無趣。
桃花聽說公子完娶懿氏的消息,就到他的府上祝賀,并為公子完送了一對布偶小新人,公子完十分喜歡。
公子完也十分中意宓伯為他挑選懿氏家的女子。因為懿氏一族十分低調(diào)平和,從不參加權(quán)斗,所以才沒有禍患。他依稀記得母親在父親靈柩前驚恐悲寂的目光,他覺得一個女子不應(yīng)該經(jīng)受這樣慘烈的權(quán)斗。母親臨終前囑咐他,小心謹(jǐn)慎,遇事多思。在大司馬府邸,他看到了主公為大司馬時的恭慎,現(xiàn)在他看到了宓伯的恭慎。敬畏恭慎,才能保護(hù)自己。他想有所作為,但沒有野心,他只想輔助叔叔把陳國治理好,不想成為權(quán)斗的犧牲品。他不會與太子御寇爭奪君位,永遠(yuǎn)不會,他只會盡力輔助他,這也許是宓伯看重他的原因。他特別喜歡桃花,除了她絕妙的相貌之外,她還是個極其靈透的女子,又識得大體。他和桃花之間,有種更親切的默契。他清楚記得,母親的靈堂前,小桃花陪他一起守靈,還有拉他去大司馬府邸的情景。每每想起,眼里總是熱辣辣的。小小年紀(jì)的桃花,讓他感到了人世的溫暖。她的聰慧透著靈異,讓人不可思議。聽說息公子濮已經(jīng)向主公求過親了,以他對息公子的了解,他是情長智短的人,他確實喜歡桃花,但是哪個男子會不喜歡這樣的女子呢?但愿懿氏的女子,能和桃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