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第三天。
我想了一個晚上該找什么借口跟廖長寧告別,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成眠,早上起來在山莊主道上跑了兩圈,最后終于決定去找他。只是廖長寧一直沒起床,我知道他難得好眠,所以不敢打擾,自己又出去轉(zhuǎn)著玩,但是一個人到底也沒什么意思。
午飯過后,我又去找他。
他這時已經(jīng)不在臥房,慧姨告訴我說有客人來訪,他在后面園子里的茶室招呼。
連云山莊是簡約風范與古典沉淀的纏綿之戀,景觀品質(zhì)幾乎無可比擬,我當時并不清楚設(shè)計出自何人手筆,只單純覺得是經(jīng)典之作,處處令人沉迷。
沿著長長的回廊一直往后走,我停在一處臨水院落。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面對庭院的一排敞開式的水景多功能茶室,門口掛了一副藍色布幡,上面寫著筆畫敦厚的“靜水流深”四個黑色大字。從茶室延伸出去的木質(zhì)棧道懸在一片不大的水塘之上,水塘周圍是高大濃密的常青植物和紫紅色的大葉子灌木,細碎的綠色海桐花在郁郁蔥蔥的草叢中如星光般分外耀眼,色澤艷麗的錦鯉沉在碧透的水底緩慢地游動。
我并沒有看到廖長寧,茶室外側(cè)廊檐鋪著細細的竹篾細簟,我脫了鞋子踩在上面,還未過轉(zhuǎn)角,便聽得兩人在低聲交談。
我沒敢直接走過去打擾,探著腦袋偷偷看了一眼。
廖長寧對面盤腿坐著一位穿琵琶扣中式白衫的老先生,身旁的茶架上放置了許多瓶瓶罐罐的器物,潮州燒制的白泥三峰爐,溫潤凝澤的紫砂壺,舀勺,茶蓋,井然有序。
老先生正在烹茶,動作緩慢沉靜,仿佛已經(jīng)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
廖長寧雙手接過茶碗,右手單掌托起,左手輕輕轉(zhuǎn)過半圈,低頭小口啜飲。
然后就聽到廖長寧說:“在這件事上我的確是有些一意孤行,但是西開電氣我一定要保下來?!?/p>
老先生朗然一笑:“到底父子沒有隔夜仇,你也不必如此意氣用事?!?/p>
廖長寧沉默,半晌才說道:“我并非是一時意氣,還希望這次您能施以援手?!?/p>
老先生突然轉(zhuǎn)了話題,問他:“前天小敏是不是過來探望你?”
我清清楚楚聽到廖長寧說:“她想年底舉行婚禮,我們六月份可能要一起飛一趟歐洲,才趕得及定制禮服。”
老先生開懷大笑:“最好年底完婚,我明年就有曾孫抱。”
廖長寧沒有接話。
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聽下去。
無冕之王。
很久之后我才真正懂得這四個字所承載的意義。
其實賀金說得沒錯,廖長寧的確是廖氏集團這個商業(yè)帝國的無冕之王。
廖長寧的母親早逝,他父親廖正康的第二任妻子也育有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