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辦？這個問題一直在林雅雯腦子里盤旋，到今天也沒答案。從工作角度講，她理解鄭奉時的難處。流管處曾是省水利廳直屬的大單位，在中央都掛了號。胡楊河流域橫跨兩省十二縣，全長三千多公里，是西北地區(qū)最大的流域之一，由于最終流入騰格里大沙漠，是亞洲唯一的沙漠水庫的水源所在，因此地位相當特殊。最初流管處建在省城，后來響應中央治理沙漠全面改善沙漠地區(qū)生態(tài)環(huán)境的號召，搬遷到了沙湖縣胡楊鄉(xiāng)。但在五年前，胡楊河流域上游突然斷水，使下游幾個縣鬧起了水荒，特別是沙湖縣，幾乎每年都陷入水荒中。為了治理流域，省、市、縣三級聯(lián)合關停了上游全部廠子，這就使一向以小工業(yè)為補充的流管處陷入了生存困境。兩年前省水利廳出臺流管處改革方案，將流管處斷奶，變成自收自支單位，流管處一下由高峰跌入低谷，居然連生存都維持不了。流域斷水多年，相關的水產(chǎn)業(yè)全部癱瘓，不僅養(yǎng)不活職工，每年還要拿不少錢倒貼進去。加上流域兩岸興辦的小企業(yè)被迫下馬，大批工人失業(yè)在家，跟縣上幾乎如出一轍。職工加上家屬將近四千號人壓在鄭奉時頭上，鄭奉時不想歪招怎么辦？

可毀的是林子呀，要在別處，毀一兩片林地也許算不了什么，但這是沙漠，那些林子就是沙灣人的命。鄭奉時不是不知道，他在流管處干了二十年，這一點比林雅雯更清楚，但在現(xiàn)實面前，鄭奉時竟變得如此不擇手段，毀了北湖不算，竟然又毀南湖，林雅雯不能再用同情兩個字對待他了。

她一直給鄭奉時撥電話，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居然躲了起來，從來的路上打到現(xiàn)在，手機還是不通，辦公室電話也沒人接。村支書胡二魁看她一遍遍打電話，湊她跟前說，跑了，昨兒下午我看見他的車溜出了沙灣。

你咋知道他跑了？事情是你們挑起來的，他憑啥要跑！林雅雯沒來由地就沖胡二魁發(fā)了火，噎得胡二魁嗆了幾嗓子，悄悄坐一邊去了。

會場上，副書記許恩茂還在侃侃而談，好像是說一定要帶領全鄉(xiāng)人民守衛(wèi)住沙漠的命根子，絕不讓破壞者的陰謀得逞。林雅雯哭笑不得，有這樣的領導，沙灣村民的情緒能不激化？

正要示意強光景，鄉(xiāng)上秘書進來說，祁書記打來電話找她。林雅雯說了句“你們接著開，我出去一下”，便跟秘書出了會場。

祁茂林在電話里劈頭就沖林雅雯發(fā)起了火，你怎么搞的，不是說沙灣村的村民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了嗎，咋又發(fā)生了惡性事件？林雅雯剛想解釋，祁茂林又火道，打傷人家三人，還燒了推土機，你這個組長怎么當?shù)模?/p>

“12·1”事件發(fā)生后，縣上成立了專門小組，林雅雯任組長，祁茂林在常委會上再三聲明，要她把主要精力放在解決沙灣村跟流管處的矛盾上，至于縣里其他工作，暫時可由常務副縣長付石壘主持。

林雅雯在電話這頭，一時不知該作何解答。

你不要跟我裝啞巴，這事已報到省廳，我現(xiàn)在就在水利廳，人家領導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