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長王樹林傷得不輕，不僅頭部受了傷，兩根肋骨也被打斷?？h二院在沙湖鎮(zhèn)上，離胡楊鄉(xiāng)不太遠，林雅雯趕到時，醫(yī)生正在給他準備手術。王樹林看著林雅雯，很是內疚地說，林縣長，怪我沒把群眾穩(wěn)定好，你就批評我吧。林雅雯難過地垂下頭，老王，怪我，是我把事情想得簡單化了，你就安心治病，組織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王樹林掙扎著想坐起來，被林雅雯止住了。王樹林有點激動，他說，林縣長，我不要啥交代，矛盾不能再激化了，再激化，會出大事的。說著他白了一眼胡二魁，樣子有點恨。

林雅雯點點頭，跟醫(yī)生安頓幾句，告辭出來。胡支書這才告訴林雅雯，事發(fā)時王樹林不在鄉(xiāng)上，他侄女要出嫁，跑去參加婚禮了。聽到消息趕來時，群架已打完，兩臺推土機正燃著熊熊大火。他沖村民們發(fā)了一陣子炮，跑到流管處要人，沒想到讓把守的幾個人給打了。

他們不是流管處的，是開發(fā)公司雇來的民工，惡得很。胡二魁說。

開發(fā)公司？

這次推樹的不是流管處的職工，他們把地租給了開發(fā)公司，開發(fā)公司的洪老板親自坐鎮(zhèn)，指揮著推樹，要不也打不起來。

一提開發(fā)公司，林雅雯的心情更暗了。這事兒她聽鄭奉時說起過，流管處打算將湖區(qū)幾千畝林地加上湖區(qū)內的兩家廠子全部出租給開發(fā)公司，條件是開發(fā)公司承擔五百名工人的安置。當時林雅雯還反對，說他這樣卸包袱，是對整個流管處的不負責。鄭奉時苦笑一聲，沒做解釋。后來林雅雯才知道，出租林地是省廳的主意，開發(fā)公司是省廳的三產機構，盡管現(xiàn)在脫離了關系，但明眼人都知道，有些關系一旦有了，是沒法真正脫開的。洪老板這人很有背景，聽說跟馮廳長關系不簡單。早在馮廳長當流管處處長時，他就在馮的手下包活干。現(xiàn)在馮成了廳長，而且傳言馬上要升任副省長，開發(fā)公司便更活躍了。

林雅雯想到這，更覺得自己被推進了一張網里，很多棘手的事等著她去處理，很多隱秘的關系也要她小心梳理。在縣上為官，每一步都很被動，也很艱難。難怪兩位處長要替她捏把汗，說她稍有閃失，這兩年的苦就白吃了。

林雅雯感到憋氣，更感到委屈。到縣上兩年，她幾乎沒一天閑過，窮縣窮日子，窮事兒又多，她算是領教了。弄得她愛人周正剛很不高興，說她再不調回省里，后果由她自負。

上了車，林雅雯一言不發(fā)，村支書胡二魁也不敢說話，生怕不小心說錯一句話，林縣長沖他發(fā)火。車子里的氣氛有點緊張，幸虧這時候林雅雯的手機響了，打電話的是辦公室主任強光景。他結結巴巴，說了半天，意思是不讓林雅雯回胡楊。林雅雯問為什么，強光景在那頭不明說，再三解釋是出于安全考慮。林雅雯火了，我只是小小的一個縣長，又不是美國總統(tǒng)，有什么不安全的？！強光景這才說，那幾個記者一直在鄉(xiāng)政府等著，要求采訪林雅雯。

讓他們走開！林雅雯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