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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北京之后，李響前來接他，兩個月沒見，見面格外熱情。李響騎了一輛單車前來接他而非乘坐公交車。許至遠坐在單車后座，看著首都的夜景，心想這座城市那么大，人在這里卻又那么渺小，多少燦爛的夢想都會被淹沒。

單車騎了很久，李響載著他拐入一座城中村，快要上樓時提醒說是和幾個朋友一起合租的房子。進了房間，臥室里面一排地鋪，睡了七八個人。有的人驚醒了，帶著友善的笑容打了一聲招呼，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睡覺。李響在靠墻的地鋪旁躺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沖著他笑道：“你睡這里?！痹S至遠別無選擇地躺下了。

這里的一切和當初想象的情景都有很大的差別，他的內(nèi)心充滿了疑惑。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床熱情地和李響打著招呼。次臥里面還住著兩個年輕的女人，整個房間里面住了八個人。他們一起用了簡單的早餐，許至遠在言談中問他們各自的工作，那兩個女生賣化妝品，其他有在IT賣場，有在公司上班。飯后他們陸陸續(xù)續(xù)出門去上班。

許至遠提出要去李響的柜臺看看，李響說：“你剛來，就不帶你去工作了，帶你參觀參觀北京?！币宦飞?，李響和他的兩個朋友陪伴著許至遠，一邊走一邊指指點點。他們開始走在大路上，最后穿行在幽深的小巷中，繞來繞去，繞得許至遠根本不知道來時的路。最后他們停在一棟民房前，領(lǐng)著許至遠進了二樓。

他一走進房間，房門立刻被關(guān)上了，滿屋子的人熱烈地鼓掌歡迎他的到來。他無奈地按著大家的要求坐到前排，環(huán)視了人群一圈。那些陸續(xù)出門上班的人竟然都到了這里，其中一個女生走向了講臺，開始講課。

許至遠渾身發(fā)冷，他陡然明白過來，他已身陷傳銷騙局。課堂的內(nèi)容他根本不想聽，但是他們對付新人顯然極有經(jīng)驗，不停地發(fā)問或者做游戲。許至遠陸陸續(xù)續(xù)聽進了一些，理論自圓其說，極富煽動性。

上午的課程結(jié)束后，他憤怒地沖出了教室，李響跟在他的身后，許至遠回頭沖他吼道：“你騙我！”

李響知道他現(xiàn)在在氣頭上，并未緊跟在他身后，同住的那個女生卻一直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后。面對一個陌生的異性，他發(fā)不出脾氣，任由她跟著卻無法甩掉。天黑的時候，他無奈地返回。

李響拉著他在陽臺上講話，許至遠質(zhì)問他：“你為什么要做傳銷？”

“這不是傳銷！”每一個參與傳銷的人，被洗腦之后都認為自己所做的事不是傳銷而是直銷。

許至遠懶得和他再次爭論這個概念，李響掏出煙點上，在夜色中眼神幽暗：“我很需要錢，我妹妹得了淋巴細胞癌，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為了救他家里已經(jīng)花光了所有的錢。我相信直銷，也相信我一定會成功，你是我發(fā)展的第一個下線，因為我覺得這么好的成功捷徑，我要第一個與你分享?！?/p>

許至遠心中的不快釋懷了，他看著李響悲傷的面龐，原來快樂的外表下也掩藏著悲傷的心事。

在接下來的幾天，許至遠不再抗拒，而是乖乖地跟著李響聽了幾節(jié)課。組織里面對他的表現(xiàn)頗為滿意，準備進入下一階段，讓他交錢。恰在這時，家中打了電話過來。

他開始想著回家，李響對他說：“別去讀什么大學(xué)了吧，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你仍然一無所有，而來做直銷，不到一年你就會成為有錢人?！?/p>

許至遠對著他沉默良久，終于說出了潛藏在心底的秘密：“你知道這么多年來我為什么篤定心思要考警察嗎？因為，我想親自查明我爸爸的死因。那一天，爸爸出門的時候還說他一定回家?guī)蚁胍目谇俳o我。出門前，李叔叔來找他，媽媽不在家，但是我隔著房門卻聽見里面?zhèn)鱽砑ち业臓幊?。后來，他們一起開車出去辦案，我在家中滿懷期待地等著爸爸回來，卻等來他的噩耗。爸爸死了沒有多久，李叔叔就娶了我媽媽。他和我爸爸在同一輛車中，為什么他沒有死而爸爸死了？我懷疑是他害死了我的爸爸，但是，誰又會相信我呢？這么多年來，我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考入警校，親自查出爸爸的死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