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好奇地跟著看了看,這是張黑白照片,年代明顯已經(jīng)很久遠了,照片已經(jīng)起了皺。這是一堆人穿著老式軍裝站成一排的合影。
我仔細看了看,照片發(fā)黃發(fā)脆,人物面孔早模糊了,看不清楚具體樣子。
這照片的背景也有些古怪,一般來說,那時候合影都是在照相館,背景都是紅布,或者是一個遠景。但是這張照片的背景很奇怪,像是一塊巨大的黑布,黑布后面還能隱約看出來有個黑疙瘩。這是什么奇怪的幕布?
我總覺得這張照片不對勁兒,那種感覺很奇怪,像是有些熟悉,又有些排斥。但是具體哪里古怪,我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猴子捧著照片仔細分辨著,面色越來越凝重。我理解他的心情,猴子是在努力辨認著自己母親的樣子。
想著猴子那么多年可能早忘了自己母親的樣子,我有些心酸,不好意思老看,就退到一邊去,讓猴子自己在那兒待了一會兒。
這時候,外面突然打了一個雷,天馬上黑了下來。
草原的氣候多變,剛剛還是朗朗的晴天,此時我和猴子出去一看,天上烏云壓得低低的,馬上就要下雨了。我們忙幫著多吉夫婦把羊群趕到羊圈中,用木橛子將帳篷加固,把外面曬的氈子搬進帳篷里。
匆匆忙忙弄完這些,天已經(jīng)黑得不成樣子了。幾個人剛鉆進帳篷,轉(zhuǎn)眼間雨點兒夾著豆粒大小的冰雹就劈頭蓋臉地打下來了。
天色迅速暗了下來,一個閃電接著一個閃電打下來,震得帳篷啪啪作響。多吉卻站在帳篷邊,掀開簾子,往外凝視著天空。
雨下得很兇,還夾著豆粒大小的冰雹,打在帳篷上啪啪作響。宋姨說草原就是這樣,剛剛太陽還曬得人骨頭都疼,轉(zhuǎn)眼間就能下一場雞蛋大小的冰雹來。
這時候,天上滾過一陣響雷,多吉突然指著天空哇哇叫了起來。
宋姨聽他一說,面色一變,也掀開門簾向外看去。
在她掀開門簾的一瞬間,我看見外面的天已經(jīng)全黑了,草原很開闊,能看到完整的閃電,像雪亮的彎刀一樣彎彎曲曲地劈下來,十分壯觀。
巨大的閃電在天空上印出了一個個古怪的紋路,草原上空仿佛群蛇亂舞。往上看去,濃厚的黑色云層中,一個巨大的身影在云層與雷電中快速穿梭著,像是一個奇形怪狀的光斑,又像是閃電在云層中折射的影子。
影子?!
我揉了揉眼,想仔細看看。宋姨卻拉著多吉進來了,然后將門簾拉死,又用氈子蓋住,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嘲笑自己大驚小怪,這天上怎么可能會有蛇,除非是條龍!
我見多吉渾身都被淋濕了,笑道:“草原的雨可真大,說下就下了。”
宋姨說:“可不是嘛,這不要到九月了嘛!”
猴子問:“九月這里就下雨嗎?”
宋姨說:“草原上七月到九月是雨季,特別是到了九月,這雨能連續(xù)下一個月,整個草原都能被水淹沒,成了海啦!”
我也感慨著:“草原真是邪乎!我剛才看天上,像是飛著一條龍一樣!”
本是隨口一說的笑話,沒想到一直笑呵呵的宋姨和多吉卻沉默了,大家站在那里一句話也沒說。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想開口問,猴子在旁邊踩了我一下,我只好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宋姨見氣氛尷尬,就呵呵一笑,說我們跑了一天,應(yīng)該也累了,趕緊吃飯,吃完飯好好睡一覺就舒服了。
我們幾個人悶悶地吃了頓手把羊肉,雖然羊肉很香,但是吃飯的時候大家還是一句話不說。這頓飯把我給吃郁悶了,只好發(fā)泄似的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羊肉,最后撐得簡直要吐出來。
吃完飯,宋姨給我和猴子整理出一塊地方,把酥油燈的燈光調(diào)小,讓我們休息。
酥油燈微弱的火焰忽明忽暗地跳動著,帳篷里彌漫著一股羊肉的香氣。宋姨的舉動讓我覺得很奇怪,但又弄不清具體是怎么回事。我原地翻了幾個身之后卻怎么也睡不著,這時候突然想起來,剛才在云層中穿梭的東西,好像是一只巨大的鷹!
我猛然坐起來,指著窗外,對猴子驚訝地說:“巨鷹!這里也有巨鷹!”
猴子卻一下按住了我,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指了指后面的多吉和宋姨。
我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是怕吵到他們睡覺,還是說這個事情不能告訴他們?我好不容易憋住涌到嘴邊的話,在那兒傻呵呵地等著猴子解釋,他卻連個屁都沒放。見我不再說話,他便轉(zhuǎn)過身去睡覺。我憋了半天,在后面使勁兒捅他。他一聲不吭,身子一動不動,也不知道究竟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我硬生生將這句話咽回了肚子里,憋得難受,翻來覆去睡不著,又不敢起來,最后索性扭過頭看著外面漆黑漆黑的夜。夜色中,雨水嘩啦嘩啦響著,雷聲轟隆。我開始后悔這一次這么冒失就來了,又在心里暗暗安慰,想著也許這是個誤會,猴子應(yīng)該不會這樣。就這樣,在不斷的內(nèi)心掙扎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