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刷子,打開小桶,一種奇怪的味道馬上散發(fā)出來,淡淡的不算難聞。我從門刷起,沙……沙……我想象著刷過的地方,已經(jīng)不再是討厭的橘黃色,而是變成新鮮的綠色了。其實我也談不上特別喜歡綠色,只要不是橘黃,我都喜歡。明天,第一批來電教室上課的學生將坐在新鮮的教室里了,他們當然要議論是誰干的好事。
最先在這樣的教室上課,他們是幸運的。
這樣想著,我加快了進度。
“喵——”一聲貓叫,這一聲離我很近。它該不會把我當成老鼠了吧,那它的眼睛要近視到什么程度呢!
我回頭一看,是一條晃動的人影,原來是小頑。我繼續(xù)工作,把刷子伸到桶里蘸了一下涂料,并告訴他:“來晚了,沒你的份兒了?!?/p>
“找你半天了,原來是在這里。我?guī)湍闾嵬鞍??!?/p>
“你晚了……”我不冷不熱地說著,其實心里踏實多了。一個人待在這個又空又靜的環(huán)境里,我心里一直慌慌的。不過,我沒表現(xiàn)出是多么歡迎他。
“那我走了。你太小氣了?!彼蟾耪娴牟桓吲d了。
“嗯,看在你幫我寫過作業(yè)的面子上你就留下吧。要是換成小瓦,絕對沒份兒了?!蔽荫R上換成友好的語氣,再不留下他,這里又剩下我一個人了,孤零零的怪嚇人的。
“小瓦是誰?”他拎起小桶,默契地配合著我,這樣我就不必時常彎腰了,效率馬上提高。
“小瓦是我轉(zhuǎn)學前的好朋友,人好得不得了。”我邊工作邊跟他交談。
“好到什么程度?”
“好到可以一起做任何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對所有人都保密。你有點像他,有希望和我成為那樣的好朋友。努力吧。”我陰陽怪氣的,口氣很像體育老師河馬。噢,體育老師的嘴出奇地大,所以大家叫他河馬。
“你剛來咱班那天我就覺得我倆有點緣分,好像能成為好朋友似的?!彼f。
“我不一樣,只看見教室里一大片腦袋,數(shù)不清。所有腦袋又都一樣,上面一層黑乎乎的毛,下面是無數(shù)張臉,長得一個模樣。當時也不知你坐在哪兒?!?/p>
他樂起來:“嘿嘿!你剛進來時表情有點不對勁兒,傻傻的?!?/p>
小頑的笑是最有特點的,顯得特別壞。我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想象到他很壞的樣子。
原來小頑早就來了。吃過晚飯他也覺得像平時那樣度過這個夜晚挺沒意思的,便決定出來找我。他撒了謊,跟家里說跟同學商量好了,去一個文具店買點彩紙,準備開小隊會。巧了,我也是這樣撒的謊。自從有了這次巧合,我跟小頑的友誼又加深了一層。
就這樣刷著刷著,刷了很長時間,小頑也替換過我,他刷墻我拎桶。我們的工程完成了一部分——窗子以下墻面全刷成了綠色。這部分完成之后我才明白,上半部分我倆是刷不成了:太高了,我們卻沒帶凳子。沒有辦法了,我們只能刷到這個程度了。小頑卻不想就此結(jié)束,他爬上了窗臺,但只刷了有限的一部分。
這樣的結(jié)果不夠完美。當時我沒想到做一件事會這么復雜,還以為只要有熱情和一點基本材料就足夠了。沒辦法,我把還剩著一半涂料的小桶藏在電教室后面的角落里。
回去的路上,我和小頑才發(fā)覺累壞了,胳膊和脖子又酸又疼,剛才主要是這兩個部位在用力。
我回家太晚了,褲子上又沾滿了綠色的涂料,被媽媽狠狠盤查了一番。我說:“爸爸回家比我還晚呢,你應該好好問問他?!?/p>
“你爸爸忙工作,你都在忙什么?準備小隊會還要弄臟衣服嗎?”
第二天早上,小頑告訴我他也被訓了一頓。你想,昨晚撒同樣的謊,一起合作刷墻,胳膊和脖子一起又酸又疼,還同樣遭到盤查。我倆自然已經(jīng)是一對親密的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