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凱帶客戶來精河的第一站就是這條有名的河，河不大，可是有氣勢，從天山大峽谷奔出這么一股子雪水，連同峽谷一起直插山腳下一望無際的大戈壁。山前戈壁都是牛馬一樣的巨石，河床在戈壁上狹窄險峻，有寶劍一樣的鋒利，奔騰的不再是水是道道寒光。有人驚呼：這不是我們的青春時代嗎？血氣方剛就是這種樣子，挺拔，鋒利，英氣逼人。穿越戈壁礫石灘的河流進入沙漠進入綠洲就成為君子，成為紳士，用大家的話說河到了綠洲就等于英雄遇上美人?？蛇@條河穿越綠洲進入沙漠仍然精氣飽滿。精河境內(nèi)的博爾塔拉河奎屯河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懶洋洋地從東西兩側(cè)注入艾比湖，只有南邊來自天山的精河是插進去的。孟凱沒有成家但孟凱在烏魯木齊交往的女人有一個班，孟凱就男人氣十足地插進去，還帶了手勢。有人就呼應：“艾比湖很幸福嘍?！泵蟿P就告訴大家：“艾比湖蒙古語就是向陽的意思。女人最幸福的狀態(tài)不就是這個樣子嗎？嫦娥奔月，女人骨子里都有嫦娥情結(jié)?！贝蠹揖透锌骸拔覀兡腥丝蓱z吶，拼死拼活就是給人家女人在這烏七八糟的塵世打造人間天堂，人家還要罵我們臭男人，我們再有錢再成功我們在她們眼里還是臭男人。曹雪芹看透了這一點就讓賈寶玉不結(jié)婚，結(jié)了也要離家出走?！边@幫壞蛋說著說著就說到男人們最根本的問題上：我們這些臭男人傾畢生之力也就是排泄我們命根子里這么一點點水水，不能讓它山洪暴發(fā)，更不能泥石流，必須給它一個完整而又科學的水利灌溉系統(tǒng)，修個大水庫，再修大渠支渠，支渠下邊再分一直分到毛細血管一樣的渠道，還要安上許多閘門，一個環(huán)節(jié)出問題，我們一生就毀了。更可怕的是你的灌溉系統(tǒng)修好了，土地被污染了，什么廢水都往里傾瀉。馬上有人糾正：更可怕的不是地好不好，是水庫里有沒有水。又是解嘲又是反思。

一幫壞蛋在精河岸邊胡說八道一通，進入精河綠洲，一片紅色海洋，到處都是枸杞。藥販子們早都知道寧夏枸杞大半來自精河，百聞不如一見，一見之下寧夏就不存在了。車子停下來，大家抓幾顆扔嘴里，果然好品質(zhì)，什么都不能帶精，帶了精就沒法比了。精河的枸杞、甘草、大蕓、貝母一下子就緊俏起來。

對地精感興趣的只有極少數(shù)幾個人。甘青寧內(nèi)蒙也產(chǎn)地精，甘肅河西走廊還有鎖陽城，當年薛仁貴征西斷糧，將士們吃了鎖陽士氣大振，一口氣蕩平西域，就是有名的“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揮戈入漢關(guān)”。他們更相信甘肅的地精。孟凱熱情介紹，帶些樣品看看效果再說。

客戶走了一大半，還有幾個西安的客戶戀戀不舍，孟凱就陪他們亂逛。精河就那么大點地方，好飯館就那么幾家，挨著吃，反復吃，總會碰到另一個西安人張子魚。張子魚聽見陜西方言，張子魚就往這邊看。天山北麓的石河子精河很奇怪，都說普通話，出了城，才是當?shù)亓餍械墓爬系年兏史窖?。張子魚看人家，人家也看張子魚，看著看著就出現(xiàn)了電影里常見的一幕，他鄉(xiāng)遇故人，張子魚跟其中一個西安客戶，彼此走過去，驚叫、擁抱，捶對方胸脯，呼對方名字：“張子魚你這狗日的?！薄拔涿魃氵@狗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