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的一個小單間里。服務員端上茶后,無聲退下。
孫健看看坐在對面的孟西娟大夫,倒是個挺干練的職業(yè)女人,樣子也過得去,只是不像同齡女人那樣精心化妝,顯得臉色中有些憔悴。
孟西娟則不無窘迫地先笑笑,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都不知該怎么說起。不過我想,你是不是能猜到一些,我找你的動機?”
孫健同樣略顯艱難地說:“你還是,隨便說吧,沒關系。我什么事都見過,你無論怎么說,我都能接受。”
說罷,似乎為輔助自己這句話,他也咧嘴笑了笑。伸手摸摸兜里的煙,但又把手縮了回來。他不想讓“二手煙”污染這狹小的空間。
孟西娟停頓片刻后,眼睛看著桌面說:“是這樣,前天我上班的時候,接到個電話,是個女人打來的。但不說她是誰,只是說了一些,關于我丈夫和你妻子的事。”
孫健問:“是打你的手機還是座機?”
孟西娟說:“座機,別人把我叫過去的。我們那種科室里的辦公電話,都沒有來電顯示,所以我也就不知道對方的號碼?!?/p>
孫健道:“知道也沒用,既然是匿名打來,用的一定是公共電話。她都說什么了?”
孟西娟輕輕向下扯了扯嘴唇,似乎不知該如何啟齒,或是在選擇適當?shù)拇朕o。
孫健又笑了:“這有什么好為難的,反正我們都是當事者,誰也不是局外人。我們現(xiàn)在不是完全平等的身份嗎?你都已經(jīng)知道的事情,我還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孟西娟再次笑笑,這次有點強作歡顏的意思:“她說,你妻子李露,跟我丈夫陸寬,已經(jīng)有好幾年的情人關系了。學校的同事間全知道,只是現(xiàn)在的人都不愿多事,才沒人告訴我。”
孫健腦袋里好像有根弦被人輕輕碰了一下,發(fā)出了“錚”的一聲——余音經(jīng)久不散。
這根弦是方才剛剛拉到那兒的,盡管原本并不希望被碰響,但結果,還是響了。
停了一會兒,孫健才又問:“這么說,她也是三中的教師?”
“我猜應該是。”孟西娟說。
“那么,既然別人都不講,為什么只有她會告訴你呢?”孫健又問。
“她說,她見過我,感到我這人太善良,不忍心讓我一直蒙在鼓里,才特意告訴我的。但我也不必關心她是誰,只要知道這事就行了。”孟西娟說。
“她見過你,她又能知道學校同事們知道的情況,這就等于說,她也是同事之一?!睂O健慢慢分析著,“起碼她希望你意識到這一點?!?/p>
“我想是的。”孟西娟恍悟般點頭。
“那么,她這么講,有什么證據(jù)嗎?”孫健問。
“她說,李露跟陸寬就坐對桌,平時在辦公室里說起話來,表面看似平淡無奇,其實跟正常同事間講話的味道絕不一樣。還有人看到過,他們曾在走廊自以為沒人的地方拉拉扯扯?!泵衔骶暾f。
孫健無語……
前一條乍聽似乎像是八卦者的別有用心,但現(xiàn)在的人在男女關系上一個比一個有經(jīng)驗,全都是甄別曖昧的老手,所以也很可能不無道理。而后一條,就更有點像是欲加之罪——他倆所在的辦公室一共就四個老師,平日輪流上課,肯定少不了單獨相處的時機,真要有那事的話,還用得著跑走廊上去嗎?
總之,若是心寬的男人,對此完全可以不往心里去。只是,孫健眼下還想再聽下去。
“還有呢?”孫健問。
“還有,就是他倆經(jīng)常在吃午飯的時候同時消失——因為教師可以在學校食堂吃飯,也有回家吃的。但經(jīng)常同時不在,明顯就有問題。這個打電話的人就猜測,當教師的恐怕沒多少錢出去開房間,所以肯定不是去了你家,就是去了我家?!泵衔骶暾f。
孫健扭頭看看房門,伸手把煙掏了出來。
“對不起,孫先生,你是不是有點接受不了?”孟西娟說,“我畢竟已經(jīng)被折磨過兩天了,而你突然聽到這么多壞消息,還要面對我這么個初次相識的人,一定會有很大的心理壓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