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露卻刷一下從床邊滑到地上。孫健低頭一看,見她竟跪在了自己面前,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腿,腦袋拱在兩腿之間挺敏感的部位。孫健卻似乎毫無感覺。
“老公,求你原諒了我吧,咱們不離婚了好嗎?”她重又開始大哭。
門口忽傳來一聲響,是女兒放學回來了,竟沒聽見她怎么開的門。
李露慌忙想從地上爬起來,一時間卻似全沒了半點力氣。
孫健本能地想伸手拉她,但意識到女兒應該已看到了一切,手也就停在了途中。
兩人向門口看去,見女兒正冷冰冰地看著他們,眼里充滿厭惡,隨即一扭身進了另一個房間。
孫健輕輕拂開李露的手:“你起來,咱們還是商量下離婚協(xié)議吧?!?/p>
與此同時,陸寬家那邊的場面卻極火暴,因為孟西娟做不出孫健這樣的含蓄。
她一進家,見陸寬正耷拉著腦袋坐在沙發(fā)上,便揮手一扒拉,將桌上的一片杯盤掃到了地下。然后,由輕聲轉(zhuǎn)中音,再轉(zhuǎn)為高聲嘶叫:“說!說吧!說呀!都說給我聽聽??!你這么些年,一直就把我當傻子了嗎?……”
陸寬的回答則由簡到繁。
先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你看在孩子的分上,原諒我這一次好嗎?往后我要是再犯,我就不是人?!?/p>
然后是:“你平靜一下,聽我給你好好說幾句。我知道你是個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無論我怎么解釋,都不能減輕我的過錯。但我只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一切從頭開始。我也是受了現(xiàn)在社會上不良風氣的影響,才一時糊涂走了這一步。水清無魚啊西娟,要是天下的女人都像你這么嚴厲,那恐怕就剩不下幾個完整的家庭了?!?/p>
還有:“我絕不是推卸責任,但李露那人你也見了,在男人面前就愛賣弄風騷。我正好當個教研室主任,又跟她坐對桌,你想她能放過我嗎?辦公室一沒人的時候,她就蹭過來沒事找事。我又不是圣賢,一不留神頭腦發(fā)熱,就成千古恨了。但西娟你放心,明天我就向領(lǐng)導要求,跟她調(diào)開,從此不再跟她有任何瓜葛。就算不當這個主任,到后勤去掃地看大門,我也不跟她見面了。
以及:“你就冷靜冷靜,別把我一棍子打死吧。這就像一個人出過一次天花一樣,往后不就有了免疫能力了嗎?咱們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不是隨便再找個人就能輕易替代對方的……”
孟西娟開始只是不聽,邊哭邊砸東西,嘴里語無倫次地亂叫,主題一律都是“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樣子也很快就成了披頭散發(fā)狀。
陸寬卻一直有本事保持著娓娓道來的姿態(tài),語速不緊不慢。
兩小時過去后,他那富有磁性的音質(zhì)里,開始透出一種口干舌燥的嘶啞,導致其產(chǎn)生的效果漸漸步入感人至深的境界。
中間兒子也放學回了家,一見這場面不免嚇個半死,陸寬卻無比冷靜地攬過孩子,讓他到爺爺奶奶家去住一晚上,爸媽有事要商量。兒子乖乖就走了,陸寬又轉(zhuǎn)身繼續(xù)他的從容闡述。
后來見光靠語言不足以產(chǎn)生震撼效果,陸寬干脆破釜沉舟,祭出了系列自虐大法:不吃,不睡,空口喝白酒,半夜開窗吹風,外加自始至終的欲哭無淚。
這樣從下午一直堅持到次日天亮,終于成功病倒,一量體溫38.5攝氏度。饒是孟西娟對他再恨之入骨,也只好給他找藥倒水,并停止了對他的追討。
而陸寬這一不上班,把校領(lǐng)導也給吸引過來了,教導主任老潘親自上門探望,校長也打來了電話,但事情明擺在眼前,誰都只能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能做的只是連連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