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謝亭西找了謝斯南。

“二哥，我有話直說，小北念高中，還是不要留在A城了，你覺得呢？”

謝斯南一時有些愣住，“為什么”三個字在嘴里打轉(zhuǎn)，卻是沒有直接問出來，只是眼睛直直地看著謝亭西。

謝亭西有些為難，不過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jì)，誰又能把太多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憑著一份與生俱來的奇特感知，知道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將要發(fā)生了。這種感覺，當(dāng)初他看到謝斯南教謝小北游泳的時候就產(chǎn)生過。

他努力組織著詞匯，說道：“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想把她和宋宜冰分開，她們性格不合，在一起老出事。還有，有些話……其實我們心知肚明的，這樣做，最好不過了。二哥，小北她，有什么事情，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你。每次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你，上學(xué)放學(xué)都要和你一起走，連牙膏牙刷都要和你用一樣的……”

從小到大，似乎所有人都喜歡圍著她轉(zhuǎn)，唯獨謝亭西不這樣，其實他只是想告訴小北，很多時候，關(guān)心可以通過另一種方式來表達。

冷漠不是因為不愛她、拌嘴不是因為討厭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從兩條生命誕生的那一剎那起就注定，他們之間，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能感覺到她每一次的高興與沮喪、激動或失落。

他的妹妹，自以為是，卻很笨很笨的妹妹。也許到現(xiàn)在都在困惑著，縈繞在心頭的，是什么樣的感情，為什么忽而天堂、忽而地獄？

但是他知道，矯情孤傲，其實很聰明很聰明的謝亭西，知道，謝小北對謝斯南的感情，和世界上任何一種親人之間的感情，都有所區(qū)別。

所以，他不能說，不敢說。他只能這樣看著謝斯南，大家都明白的、沉默著、扼殺了，就好。

“二哥……”謝亭西再次開口，不自覺地，帶上了乞求的意味。

謝斯南強迫自己冷靜，謝亭西這番遮遮掩掩的話，已然讓他心跳飛快，像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他看著謝亭西，刻意調(diào)整了語氣：“別擔(dān)心，小北還是個孩子，過段時間，就會沒事的。”

“就因為她是個孩子，再這么下去……”

“知道了，”謝斯南笑得有些尷尬，“我知道該怎么做。”他胸口堵得慌，一直以來不敢想的問題，就這么被點破，他突然就覺得不知所措。

“B城怎么樣？大哥在那邊工作，雖然他經(jīng)常出差，但畢竟人脈深廣，小北由他照顧，爸媽肯定也放心?！?/p>

“好?！?/p>

謝亭西走后，謝斯南坐在書桌前，久久不能平靜，他看著時鐘滴滴答答走過，一點睡意也無。

謝小北在房里，也是愁眉苦臉。

謝斯南敲門進來的時候，看見謝小北正對著她的志愿書發(fā)呆。

“想好填什么學(xué)校了？”

謝小北搖搖頭。

謝斯南在她床邊坐下，低著頭道：“我明年想轉(zhuǎn)學(xué)去B城?！?/p>

“??？”謝小北驚訝極了，“為什么呀？”

“在這里生活久了，想換個地方?！?/p>

謝小北思索一陣：“那我就填B城的學(xué)校好了?！?/p>

謝斯南笑笑，不自覺地咬唇，心中難受，難以言喻：“好，不過先別和爸媽說，他們還不知道?！?/p>

“嗯?！敝x小北點點頭，笑得眉眼彎彎，“顏妍昨天還跟我說她想去B城的，我和她商量下填一個學(xué)校。”

謝斯南道：“這樣最好，你身邊也有朋友在?！?/p>

“沒有也不打緊，反正和你一起嘛?！?/p>

謝斯南對她笑笑：“挺晚了，早點睡?！?/p>

“晚安?！?/p>

謝斯南出了謝小北的房間，笑容，慢慢地僵在臉上。

走廊里靜悄悄的，只有一排小燈的微光，仿佛是在夜色里探頭張望人世間的謊言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