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鄭汝帶著臉頰上泛著紅暈的玉翠給齊麟公和齊老太請安。齊老太望著玉翠那燦爛可人的模樣,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這笑容卻使玉翠誤想到了另處,站在那里更是羞得動人。紀(jì)媽已將早飯做好,請大家用飯,老少四人外加紀(jì)媽進(jìn)了餐廳,相讓入座后用起早餐來。吃過早飯,鄭汝便與齊麟公坐在客廳攀談起來。齊麟公對戲事不是外行,自然談起各戲人物事故來。玉翠隨齊老太進(jìn)了臥室,盤腿坐在床上拉家常。齊老太告訴玉翠說,我的大孫女也有你這般大了,長得也可人可愛。只是兒子在南京干事,又天南海北走動,一家人難得團(tuán)聚幾回。兒子兒媳要接我老倆口上南京住去,老頭子卻死活不離這土窩窩。說在外闖蕩了大半輩子,好是落葉歸根了,死在外面真叫悔哩。齊老太想兒子、想孫子孫女子、又想那知書達(dá)理的兒媳,有時想得暗自落淚,卻不得見面。這下好了,有你這嫩人在跟前,往后我就不孤單了。說得玉翠伏在齊老太的懷里,真如親人樣撒起嬌來。
當(dāng)今蒲戲名角躲難到齊宅的消息很快在地藏村傳了開來。福順老漢從程興嘴里得知此事后,心想這還真讓東家猜對了,這不,真有戲人躲進(jìn)了地藏村,當(dāng)下高興說:“我得過去看看。”進(jìn)了正宅拉住鄭汝的手不放,“你的戲老漢我一輩子也看不夠哩!”說的齊麟公和鄭汝都笑起來。緊跟著齊德帶著村里經(jīng)常鬧戲的一幫人來了;近午時鄭汝手下的那幫戲人也紛紛前來看望班主。一時齊宅變成了鬧市樣。
當(dāng)人們正為鄭汝和玉翠喜結(jié)良緣而慶賀道喜時,小墩子又慌慌張張趕來,話一出口將喜慶空氣頓時凝成冰塊。滿院的人們悄沒聲地退去了,鄭汝用乞求的眼睛望著齊麟公。齊麟公進(jìn)了書房,修書一封喚來程興,命他送進(jìn)陜州城。
送信之差正將程興救出極是無地自容的境地。昨夜直到鄭汝和玉翠入了新房,程興才回到門房重新躺下,但一時的興奮和新鮮使他躺在炕上翻來復(fù)去咋就睡不著。這時從新房窗戶上透出的紅紅潤潤的燭光灑在天井里,那光又映在門房的窗紙上。程興怔怔地盯著那片紅光突然感到有火在身上燃起來,燃得渾身發(fā)燙……當(dāng)深夜的涼風(fēng)激得他一哆嗦時,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竟蹲在新房的窗根下,腦子里“嗡”地一聲鼠樣溜進(jìn)門房……
早上當(dāng)鄭汝和玉翠向他致謝時,羞得他恨不得削尖腦袋鉆進(jìn)地縫里。過去吃飯時,酸棗看了程興一眼就浪笑起來,笑了好一陣,才說:“人家娶媳婦,浪了一夜,看我鐘娃的眼圈也熬成花臉山羊了,定是一夜未睡蹲人家的窗根哩!”慌得程興將半碗米湯抖了出來,“哪能哩。”
“我連娃子都生了,你們男人的心事我還不知道?更別說你這瓜娃子了,咯咯咯……”在場的桂花見酸棗戲得程興好是有趣,也稀里糊涂地笑著。
從陜州城回來時天已黑成一團(tuán),經(jīng)了一路上的奔波后,程興心下放松許多,想昨夜那冒失沖動之舉除了天知地知沒有他人知道,別再跟自己絞勁了,又過去吃飯時,卻與酸棗調(diào)笑開來……
第二天一早小墩子又趕來,說趙老板被王百川放了,只是待通共之嫌沒有查清前,不準(zhǔn)出城。事情總是向好的一面進(jìn)了一步,鄭汝稍是放了心,在感激齊麟公出面搭救的同時,又放不下戲班等事。鄭汝心知那些戲人有奶便是娘,再拖幾日,戲班怕是就要散伙了。這戲班可是凝著岳父心血,也是他鄭汝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