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興回來就揣著那發(fā)卡緊著捕捉桂花的身影。桂花整天跟在紀(jì)媽身后不離，到了吃晚飯時，程興三下兩口撥拉了，藏在前院的花園里等。等了一陣卻見桂花和酸棗磨著肩出來，氣得程興在心里直罵酸棗是個沒眼色的東西。悄悄跟在桂花身后回到正宅正要喚時，便沒了桂花的身影。接下來，程興一會兒踅到上院看桂花忙啥哩。當(dāng)終于聽見齊老太的房里傳來紀(jì)媽與玉翠的笑語聲時，程興悄悄推開了桂花的房門。桂花背著門坐在炕上正在做一雙黑布鞋，因為十分用心，連程興站在身邊都沒有發(fā)現(xiàn)。“忙啥哩？”程興只好悄聲道。桂花猛一抬頭見是程興，就要藏那手中的棉鞋。程興趕緊把握在手里的發(fā)卡放在桂花懷里，閃身出門去了。桂花望著發(fā)卡，愣住了……

也是巧。因巧得驚奇，也就令人難以置信！這天下午放學(xué)后，玉翠咋就來到村南的十字路口上。沿十字路口往西走，只十多里就是縣城，縣城里住著生死不定的父母，她能不牽掛嗎？從十字口往南走，是鄭汝帶著戲班遠去的方向，又能不讓她想嗎？她的心一半在爹爹媽媽的身上，一半在鄭汝的身上。天色暗了，玉翠踮起腳跟向西望了一陣，又向南望了一陣后，悵惘著就要轉(zhuǎn)身回村時，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眼前的半坡下一閃不見了。玉翠本能地發(fā)動腦子飛快地旋轉(zhuǎn)著，翻查這個身影曾在哪里見過？當(dāng)記憶中的身影與眼前一閃而過的身影相合時，她大吃一驚，那不是王百川手下的一個打手嗎？對，就是他！那晚在城里看戲時，正是他向自己打呼哨、說些下流話哩！這會兒他干嗎鬼鬼祟祟地躲閃在地藏村外？總不是來綁架自己的吧？自己已是有夫之人、又躲在齊麟公這棵大樹下，他們不是自討沒趣？這樣一想，倒是冷靜了許多，就裝出沒有看見啥的樣子回村去了。路上，一個巨大的問號壓在她心上，那些家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出現(xiàn)在哪里，哪里必要遭殃。苗志的身影咋就猛然從腦際蹦出，打從那夜看到苗志住室的情景后，幾天里精明的玉翠，分明從苗志投向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絲復(fù)雜的東西，防范、擔(dān)心、甚至是懷疑……這會兒玉翠用極快的速度和極其敏感的觸角回顧著苗志近來的情緒變化，當(dāng)那女共匪被處死的消息傳進學(xué)校時，玉翠從苗志那看似平靜的臉上，察覺出了一種無比痛苦的神色……難道苗校長也是共黨分子？她“哇”地驚呆了。

不管是與不是，得趕快把這個來者不善的消息告訴給苗志校長。主意一定，玉翠加快腳步向?qū)W校奔去。猛地推開苗志的住室，讓正伏在桌上寫著什么的苗志大吃一驚。

“苗校長，有一事不知我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玉翠盡力用平靜的口氣說。即使這樣，那焦急的喘息聲仍使苗志感到要發(fā)生什么大事，“玉翠老師，有啥事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