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方小影剛從衛(wèi)生間出來,有人就橫在眼前。
是許小東,正拿著洗漱用具匆匆從廚房出來。沒辦法,早晨上班時間,衛(wèi)生間不夠用,他只好占了廚房。
方小影后退兩步驚叫:“嚇死我了,我以為你昨晚又沒回來呢。什么時候回來的?”
許小東一邊往房間里走,一邊說:“昨晚加班后,看時間還行,就沒去單位附近的男同事家,直接回來了。到家快十二點了,你倆屋里都黑著燈,估計都睡著了。”
方小影瞟了眼王雅麗的房間,按平時的習慣,這個點她早已出了門,便沖許小東的房間提高了聲音:“你都弄好了?一起走吧?!?/p>
許小東在屋里來回收拾東西,大著嗓門說:“我好了。你快點兒!”
方小影回到自己房間里,照了下鏡子,換了鞋子拿了包,走出來,等許小東撞上大門后,兩人一起下樓。
這破房子,頹敗老舊的真夠可以,沒電梯不說,還暗,暗不說,還臟,瞧樓道里那灰塵,多久沒人打掃了?
破是破了點兒,暗是暗了點兒,臟是臟了點兒,離城里也是遠了點兒,不過也有好處,便宜啊。一分價格一分貨,到哪兒都是硬道理。
兩人小心翼翼地在樓梯里探路。
走在前面的許小東推了推眼鏡框一回頭,“我老婆這兩周可能要過來,提前跟你們說一聲,免得到時候你們有什么不方便?!?/p>
這個幸福的已婚男人,獨自在北京闖蕩,發(fā)誓要讓生活有個大變樣,好接老婆來京享福。許小東和方小影同歲,也是同行,兩人多年前在一次業(yè)務交流會上認識,現(xiàn)是另一家雜志社的撰稿兼編輯,頗有才情,據(jù)說那本非著名期刊的卷首語、編者按等所有出彩的文字皆出自他飛揚的文采和頻發(fā)的靈氣。讀他的文章,那個輕曼美妙啊,簡直要讓也做文字工作的方小影自慚形穢得去撞墻。
“嗨,你們在你們屋,能有什么不方便?”方小影把包包挪到身后,睜大了眼看路。這破樓梯,白天比晚上亮不了多少。
許小東笑笑,出了樓門,急速地右拐,仍不忘關心一下她的最新戰(zhàn)果,“最近相親怎么樣?”
“沒合適的,挺難的。你多幸福,真羨慕你??!”方小影踩著半高不低的鞋,在后面跟得踉踉蹌蹌。
“是你要求太高了吧?差不多就行啦。大多數(shù)夫妻還不都是那么過的?搭伙過日子而已。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婚姻?”
“那也得有差不多的才行啊,我找不到?!?/p>
“慢慢來吧?!?/p>
兩人到了車站,鉆進人堆里等車。
許小東等的車先到了。車門像個重癥病人,任司機怎么發(fā)號施令,只是掙扎,就是打不開。有等車的小伙急了,使勁踹了兩腳,里面的人也費了勁地推,內外用力,總算是開了。
開是開了,車里滿滿的,乘客一個沒下,空隙一點兒沒騰。那也不管,下面的人都瘋了似的往上涌。
都擠到門口了,這險情。許小東斟酌了一下形勢,皺皺眉苦笑一下,反過身用力頂后面的人,也勇敢地擠了上去。車門擦著他的臉就關上了。這是北京,上班高峰時間段,再等下一趟也一樣,更驚險也說不定,他知道的。
離九點還差兩分時,方小影也忍著被擠成相片的恐怖和痛苦,總算趕到了單位,沒遲到。經(jīng)過美編辦公室時,她看見她的老同學如今的同事左思平正彎下腰去開電腦主機,是他介紹她進這家雜志社的。
同辦公室的文編陳老師已經(jīng)到了。這陳老師,近來對方小影是超乎尋常的熱心,幾次張羅著要給她介紹對象。好像全中國的中老年婦女都有做媒當紅娘的嗜好,即將步入老年女性隊伍的陳老師也不例外,那簡直比親媽還熱情,幾次三番請方小影去她家吃飯,說要介紹她認識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很好的姓李的解放軍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