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四年的這攤爛事,如今要了結(jié)了,本該是雙雙解脫皆大歡喜的,沒想到結(jié)尾卻有點兒驚悚。要不她難忘呢,也許老天就是要以那種方式讓她難忘,讓她刻骨銘心。
江南G市的出租車上,方小影百感交集,今天,馬上,她就要和呂志明去辦離婚手續(xù)了。
她這樣爽快,呂志明倒不習慣了,神色悵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真的要離嗎?要不,再考慮考慮?”
方小影立馬掙開了,想冷笑,都什么時候了,他倒還能惺惺作態(tài),他倒做得出來。
“要不,兒子給我吧?”他又說。
她立刻看出了他的假仁假義。如果他生命的細胞里還有一種叫責任或善良的有機物的話,他又何至于四年不回去看兒子一眼?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男人?
她又為什么要選擇兒子?在父母兄弟親戚朋友全世界人民都為她著想,怕她難嫁勸她不要孩子的情況下,她為什么倔強地堅持要孩子?她如今仍然說不清,仍是本能地覺得,作為母親,她就得要她的孩子。
“你為什么不給他呢?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很難再嫁的。我們不想你一輩子遭罪啊?!备改笩o奈嘆氣的聲音。
“兒子給他唄,就算給他了,兒子還是你的兒子,長大了照樣認你。你要是帶著他,再嫁難就不用說了,各方面的壓力,日子不知道有多難呢。”姑姑勸說的聲音。
“要他干嗎?給他!否則,你的一生完了,我就是你的前車之鑒!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我的現(xiàn)在就是你的未來!”離婚多年獨自帶著孩子掙命、境況苦不堪言的女友勸她。
不!我要孩子!方小影倔強地搖搖頭,把所有的聲音甩到腦后。
“真的要離嗎?”呂志明又問了,語氣茫然得似乎要浮起來。
方小影不說話,轉(zhuǎn)過頭去看窗外。
G市民政局里,急著下班的女辦事員看了兩次表后,連例行的問題都省了,立馬手腳麻利地“啪啪啪”地蓋著紅戳和鋼印。她只管她的下班,她哪管別人的悲喜呢?也可以理解,她一天得見證多少悲歡離合啊,早麻木了,早習慣了,想讓她再有點兒同情的表情,估計難,很難。
女人抬起頭時,滿臉的輕松釋然,完事了。
一切結(jié)束了。
結(jié)婚證和離婚證兩個本本同時推了過來。
一個大紅色,一個暗紅色,還不同的是,結(jié)婚證上是兩個人的合影,而離婚證,那上面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照片。
幾秒鐘而已。人生真是無常!走出民政局大門時,方小影不由得感慨。
民政局門外,她卻茫然了,往哪兒走呢?她對G市并不熟,那會兒他們住在當?shù)匾粋€著名的藝術(shù)小鎮(zhèn)上。
“你不是明天回北京的火車嗎?先找個地方住吧。要不,去住我家里吧?”呂志明很快明白了她的躊躇,這夫妻果然沒有白做,那可都是一點一滴了解起來的。
“不了,我自己找個酒店吧?!狈叫∮皳u頭向右拐,如今這情形,又何必讓他家老人看了心里添堵?
“這樣吧,隨便找個酒店吧,你人生地不熟的,我陪你吧,也算夫妻一場?!眳沃久鞲^來,眼里有那么點兒關(guān)切的意思。
就是那點兒關(guān)切,讓方小影點頭了,“那謝了?!比缃耜P(guān)系已不同,他為她做事再也不是理所當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