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總站后勤處長興奮地向長話連派來插秧的二十幾人高聲報喜。

“剛剛接到政治處的通知，為了配合這次試種任務(wù)，軍區(qū)宣傳部派出專人來給大家照相啦！”后勤處長尾音高挑。

派人來照相？軍區(qū)宣傳部？

大家一陣騷動。

蘇玫下了夜班沒睡覺，躲在被窩里看了一上午《高老頭》。

《高老頭》是從一分隊的謝英手里弄來的。謝英正看到半截，禁不住蘇玫極度渴求的目光，先讓給她看了。講好，中午必須還，書主等著要呢。

蘇玫一目十行，眼睛沒敢閉一下，總算趕在中午起床前把書看完了，下床時腦袋蒙著呢。原打算下午政治學(xué)習(xí)時，人在腦休眠地偷空再養(yǎng)神，不想?yún)s被派來插秧。

蘇玫彎著腰挽好褲腿，直起身時，眼前蹦了幾顆金星。

待會兒插秧時頻繁地彎腰起身，可別昏倒在水田里。

蘇玫正自己嬌自己地想著，忽聽到后勤處長說宣傳部要派人來照相。她眼前立刻閃現(xiàn)出杜建國壓迫人的目光，倦意頓時被那目光全部驅(qū)跑。

會派他來嗎？她暗想。

準(zhǔn)會。剛才眼皮跳半天了，就覺得要有什么事。

“亞萍。”蘇玫扭臉叫黃亞萍。

黃亞萍是省委大院里有名的三朵花之一，雙眼皮大眼睛，珠圓玉潤的標(biāo)準(zhǔn)美女。亞萍和蘇玫睡的床挨床。準(zhǔn)確地說是床并床。倆人的鋪板并在一起，像個大號的雙人床。

蘇玫問黃亞萍知道不知道眼皮老跳，是哪個眼跳福哪個眼跳災(zāi)。

亞萍說，好像是左眼跳福右眼跳災(zāi)。

她倆又問方嵐。

方嵐說的和亞萍正相反。

郭雪琴湊過來搭話，先說亞萍對，后又改說方嵐對。還說她原來是知道的，聽她姥姥說過，給忘了?；仡^寫信問問她姥姥。

郭雪琴一句寫信問她姥姥，把幾個人全逗樂了。本來是小聲聊天，沒繃住，樂大聲了。

后勤處長不滿地向她們這邊瞧了兩眼。

長話連帶隊前來插秧的耿連長連忙走了過來。他用眼睛挨個點著蘇玫幾人，食指貼到嘴唇上，沖著她們低低地噓了一聲。

“宣傳部的人快要到了。”一路呼哧帶喘趕來送信的政治處干事，告訴后勤處長。

“快到了嗎？”后勤處長問。

“快了，已經(jīng)從軍區(qū)大院出來了，我們主任正準(zhǔn)備帶著人到上面迎去呢。”干事沖一旁的大路上指了一下。

總站試驗田就在大路邊的斜坡下面。大路一頭通向小云山腳下的機房，一頭通往軍區(qū)警衛(wèi)營。穿過警衛(wèi)營，再過條大馬路，也就是中原大道，就到軍區(qū)大院。

“已經(jīng)從軍區(qū)出來了？那馬上就到啊！從軍區(qū)走到咱們這兒也就十來分鐘。”后勤處長說著話抬手看了下表。

后勤處長和干事一問一答，大家聽得一清二楚。處長還是高聲又向大家宣布了一遍。

“同志們，都聽到了吧？宣傳部的人就要到了，來給大家拍照！我在總站待了十幾年，這種機會可不多見??！咱們在場的這些同志，說不定就有可能登上軍區(qū)衛(wèi)士報呢！甚至是解放軍報，解放軍畫報都不一定！光榮啊同……”

突突突！

遠處傳來引擎聲，壓過了后勤處長的聲音。處長意猶未盡，張著嘴不滿地向一旁的大路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