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玫一聲不吭，直到他說：“小玫，謝謝你能讓我把話說完。”

“我可以掛電話了嗎？”她問。

杜建國長嘆一聲，“你要實在不想和我說什么，掛吧。”

蘇玫無聲地掛上了電話，心里感覺很難受。

眼看就要十二點，該交崗了。交崗前她應該進來看表，小光盯著墻上的掛鐘想。

樓道里響起腳步聲，是蘇玫。他熟悉蘇玫的腳步聲。

小光緩緩站起身來，背靠桌子望著門口。

蘇玫迎著燈光走進值班室，沒想到屋里會有人，進了門就抬頭看表。迎面看到了小光，一驚，險些喊出聲來。

“這么半天都在哪兒待著呢？”小光努力壓低聲音，幾乎要帶出哭腔。

“你一直沒睡？”蘇玫驚訝。

小光無奈地挑了下眉頭，“你的時間掐算得真夠精確的，馬上就該交崗了。”

“你在這兒干嗎呢？是在等我嗎？”

“這還用問？聽亞萍說，你手破了，口子挺深的。正好你站頭班崗，我說來看看。沒想到你一直不進來。”小光看到蘇玫的左手食指上纏著紗布，裹得挺厚。

“我沒想到你在這兒。”蘇玫沒想到手上不過切了個小口子，小光聽說后，會特意在這里等自己，一等就是三個小時！

“手怎么樣？”小光瞧著她裹著的手指。

“沒事。”蘇玫下意識地蹺起手指。

“真的沒事？那你讓衛(wèi)生員給吊個帶子。”小光笑笑，笑得讓人非想無病呻吟不可。

“想吊帶子給誰看？”他說著話伸出手去。

“流了好多血，她給我纏了這么厚的紗布，我以為得吊帶子呢。”蘇玫嘟噥，本能地向后縮縮手。沒全縮回去，半縮半舉，停在小光眼前。

“你就是不吊帶子，別人也一樣心疼。”小光溫存地說著，順勢托住她的手。

蘇玫的手有些抖，控制不住。

小光也同樣，看上去顯得很激動。

小光等蘇玫這么久，不光想問候她的手，心里還另有打算。

上次蘇玫突然漲紅臉問他，喜歡自己嗎，小光一時沒能跟上她的情緒，還問了聲“你沒事吧”。那之后，蘇玫明顯總是躲著他。

小光一直想找機會告訴蘇玫，喜歡她。自己早就喜歡她。

靜死了，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

鏜——

墻上的掛鐘突然撞響。

蘇玫猛一激靈，抽回手去，掉頭跑出房門。

她一口氣跑上二樓，靠在樓梯平臺上，心怦怦跳個不停。

連里三令五申：戰(zhàn)士嚴禁談戀愛。

嚴禁！

剛才若是被人撞上，指導員所說的第二個黃衛(wèi)東和王秋燕，勢必當場現(xiàn)形！

蘇玫獨自靠著欄桿胡思亂想，久久不敢交崗。怕值班室里尚留有小光的蹤跡，甚至氣息。

霍小光苦等三個小時，總算盼來蘇玫，可話沒說上兩句，卻眼看著她奪門而去，自己不能喊，又不敢追。

知道蘇玫不會再下來，他無心回去睡覺，回去也睡不著。一個人頹然靠著桌子，懊喪至極。真夠沒用的，這么好的機會，努了半天勁，愣沒能跟她說出那仨字——喜歡你。

不知待了多久，樓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他知道是下一班崗的人來了，只得在人家到達之前，沮喪地離開了值班室。

回到宿舍，他帶進一陣風，攜著一股火，免不了弄出些聲響。

載波室洪主任被吵醒，欠起頭瞧了瞧他，又借著月光看了下手表，腦子里騰地繃起根弦來。